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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TE·深渊之花(1 / 2)

“……你的声音仿佛在哭泣。”</p>

“……可你为什么笑着呢?”</p>

“……今天也有谁被分发到了幸福吗?”</p>

“……你这么说着,笑着泪流满面。”</p>

吉他的声音响起。</p>

这是“乐器”,是人类已经遗失的感性和知性。</p>

柜台之上,一张CD,正播放着乐曲——这是某位旅行者的遗物。</p>

……</p>

“大哥哥。大哥哥。”</p>

……</p>

苏明安睁开眼。</p>

他伸着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却别无他物。</p>

他从床上坐起,身边传来一股红薯和土豆粥的香气,人们在熬制早餐。</p>

“首领醒了!!”</p>

“首领您醒了!快叫医生来!”</p>

人们鱼贯而入,围绕在他的身旁。他们称呼他为“英雄”、“首领”、“伟人”。</p>

“首领,我们胜利了,内城的被改造者都被救了下来,多亏了您杀死了白雄。”定月双眼放光,朝他鞠躬。</p>

“首领,关于打入内城后的权力交接事宜,改造方案的废弃计划,还有俘虏的处置,战后利益分割、同盟集会等事项,需要您来处理……”一个反抗军小伙子汇报。</p>

“首领,您的身体没事,伤口消炎后已经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多休息,我再给您开点药……”闻讯赶来的医生关照道。</p>

他们围在他的床前,眼神殷切,表情敬重。</p>

苏明安起身,眼神一点一点冷静下来。</p>

他是苏明安,世界游戏的第一玩家,目的是完美通关。所以……</p>

冷静下来。</p>

他收回了空无一物的手,眼神平静。</p>

……</p>

【大哥哥……】</p>

……</p>

他闭了闭眼,无视了这些幻听。</p>

他带领着人们走出营地,带领着他们手中光辉灿烂的旗帜。</p>

“关于战后伤亡抚恤事项,首领……”文森走在他的旁边,带他前往了一处墓地。苏明安看到一座座漆黑的墓碑。</p>

——这是这场战争中,数以千计的牺牲者。</p>

一个小伙子低声道:“如今白雄已死,我们‘焰’胜利了,他们身为‘焰’的同伴,却没机会看见了。”</p>

定月看向苏明安。她想到死在战火中的少年库丘,忍不住落下泪。</p>

“首领,这是不是我们的一场梦?事实上,我们只是历史的尘埃?”她含泪道。</p>

苏明安蹲下身。</p>

他代表首领的肩徽闪闪发亮。那身爱丽莎送的黑衣服已经被人们扔了,如今穿的是一身崭新的制服。</p>

这片墓地,没有爱丽莎的名字。因为她不是人类,在人们看来,只是一个……会哭,会笑,会害怕死亡的机器。</p>

他伸出手,一只蝴蝶却停在了他的指尖。</p>

他双指合拢,捏住蝴蝶的翅膀。</p>

“明明扯碎翅膀就会死,它还是要拼命挣扎,想逃脱束缚……我们也是一样,总要做一些竭尽全力的事。”他说。</p>

他松开手。</p>

鲜红的蝴蝶,跃向高空,勾起一道血红。</p>

即使这里没有花,只有冰冷的墓碑和碎裂的砖瓦,它依然在向前飞舞,朝着存在花的地方飞去。</p>

“我们不是历史的尘埃。”苏明安看着在阳光下金光闪烁的蝴蝶:</p>

“我们是‘焰’。”</p>

“我们……就是历史。”</p>

……</p>

后来,他和文森去了一趟别墅旧址。</p>

别墅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黑灰的粉尘,在那天关娜剧烈的火光引爆下,几乎没有遗物剩下。</p>

文森抱着脏兮兮的毛绒小熊,朝着太阳的方向下跪。</p>

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责怪的妈妈不是叛徒,她是忍辱负重,最后将芯片成功带出的潜伏者英雄。</p>

“对不起。”</p>

文森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黯淡的眼。他朝着这一片废墟,轻声说:</p>

“妈妈。”</p>

“对不起……”</p>

他们母子二人都曾在这里说着对不起,</p>

然而没有任何一方能听得到了……</p>

……</p>

最后,苏明安来到白雄原先的中央实验室。</p>

居民的身体已经被污染,他们难以繁衍后代,白城的确需要一个繁衍机器——无论是由核心能源构成的诺丽雅,还是外城的上千名受害者。</p>

这个二者之间选择的权力,苏明安交给了文森。</p>

“反抗军胜利了,我们已经成为了白城的统治者,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苏明安看着他。</p>

“首领,这座城市生育率的问题急需解决,不能再让那些外城人继续牺牲了。”文森说。</p>

这位浓眉大眼的副首领一脸苦痛,他握紧拳头,似乎在下定决心。</p>

“你要怎么做”问出这话的同时,苏明安心中升起些奇异的震撼感。</p>

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p>

“我要……建立一个实验室。”文森说,他早已想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我要废除将外城人贡献上来的决议,为了替代他们,我决定启动一个全新的仿生人计划……”</p>

苏明安笑了出来。</p>

他感受到了一股悲哀的轮回感。</p>

“你要延续这个【诺丽雅】吗”他笑着说。</p>

“首领,白城必须需要后代,人们在这场战争中死伤惨重,我们需要补充人口……”文森说:</p>

“无论是农业,畜牧业,机械制造业,还是房屋的制造和修理,武器的保养……我们都需要‘人’……如果不这样,人类的传承迟早会断绝。</p>

首领,我不会像白雄那样爱上自己的实验品,我会是公正无私的白城领导者,而我的实验品会成为延续生育繁衍的伟大存在——为了拯救白城的人们,这是必要的牺牲。”</p>

文森面上渐渐现出笑意。但那只是单纯调动肌肉的表情,由无尽的期望和绝望堆砌而成。</p>

苏明安看不到任何与笑容相关的感情。</p>

……如果有一天,文森也像白雄那样有了私心,被欲望和利益冲昏头脑。</p>

他将也像白雄一样,被新一代的反抗军讨伐他,人们接过他的权杖,成为新一任的白城领导者,培育再下一代的【诺丽雅】。</p>

轮回。</p>

永无止境的轮回。</p>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p>

已行之事,后必再行。</p>

苏明安逐渐意识到——或许曾经的白雄也是这样想的,他在一开始启动仿生人计划时,也曾以为自己会永远公正无私……直到他有了私心。</p>

反抗军在亲手毁掉了白雄的一切,杀死他之后。从凝视深渊的人变成了深渊。</p>

他们将渐渐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永无止境地更迭这座城市的“未来”,重复今日的局面。</p>

苏明安想到了白雄日记本上的话。</p>

……</p>

【我现在所思所想的一切——到底是身为人,对她情感上的热切的爱慕与虔诚,</p>

还是……那早已被前身的“我”一次次铭刻在记忆芯片上,被早已写好的,名为“爱她”程序?</p>

她将会杀死我,继承我的一切,我的三观、情感、思想,继承母神的权杖,成为这座城市最强最宽容的统治者。</p>

她会杀死我,她将成为我。</p>

她将怀抱全部的我而行,负担着我全部的爱意与理想。</p>

她将背负着我充满信仰的最温柔的诅咒,踩着我的尸骸和骨灰。】</p>

……</p>

【……而逝去的我将永远如影随形。】</p>

……</p>

【完美通关进度:100%】</p>

……</p>

【白雄的实验室】</p>

数不清的长管横贯在房间之中,这里是以前白雄制作诺丽雅的地方。</p>

手术台上,是爱丽莎破碎的身体。</p>

她的这具残存体被运了回来,满是破碎的机械骨骼,如同一枚破碎的玻璃瓶。</p>

文森沉默着,将那枚如同心脏般跃动的“核心能源”,植入了爱丽莎的身体。渐渐地,那死去的仿生心脏像有了灵,“噗通噗通”跳动起来。</p>

细微的电光闪过,“爱丽莎”睁开双眼。</p>

她动作僵硬地坐起,直视一旁的苏明安,一言不发。</p>

——她不是爱丽莎。</p>

现在醒来的,是【第二代诺丽雅】。她拥有白城的一切知识和最公正的评测标准,植入核心后,她是最完美的‘机器’。</p>try{ggauto();} catch(ex){}

她的思维由最浩瀚的计算和数据构成,至于那身为人类的,本不该有的一部分,已经随着休眠而彻底死去,没有芯片能够挽留这种情感。</p>

诺丽雅静静注视着他们。</p>

她有一头美丽的,金色的长发,像是阳光一般灿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