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一斤?”</p>
苏雅心动不已,但刚还完家里的外债,攒下一笔支撑家里开销的钱,手头并不富裕。</p>
“9毛4。”方言笑道,“每人限2斤。”</p>
“跟票上一个价儿。”苏雅眼前一亮。</p>
“是啊,要不要去?”方言问。</p>
“去,必须去啊!”</p>
看到苏雅要去,刘建军也喊着要去。</p>
方言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把消息传了出去,一下子,前院、后院的人闻讯而来。</p>
整个胡同,进入一级战斗状态。</p>
每家每户出一个人,全体出动,由方言带队,浩浩荡荡地杀到了供销社,抢购猪肉。</p>
店铺尚未开门,门外已经排了长长的队。</p>
每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藏在围巾下,裹在大衣里,燕京这时的冬天,冷得刺骨。</p>
工作人员开门吓了一跳,发现排队的人太多,怕开门后没法维持秩序,于是更改地点。</p>
那时候买东西是必修课,所以改地方排队就好像操练时向右看齐一样容易,人们一个紧挨着一个,防止有人趁机加塞,几十号人直接变成了一条人体蜈蚣,慢慢蠕动。</p>
“别插队,同志!”</p>
苏雅瞅见5个人从队伍边上强挤进来。</p>
“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谁插队!”</p>
5人当中领头的气势汹汹地瞪了眼。</p>
“伱插队还要打人是吗?”</p>
苏雅把手伸到挎包里,横眉冷对。</p>
“嘿!”</p>
领头的龇牙咧嘴,理直气壮:“别人没说什么,你嚷嚷什么,多管闲事,别以为你是个女同志,我们真不敢打你……”</p>
“嗨!哥们,怎么是你呀。”</p>
方言在苏雅身后,立刻喊了声。</p>
“你谁啊,我们认识吗?”</p>
“特么不认识,你丫的插什么队!”</p>
“呦,英雄救美,你小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领头的把注意力转移到方言。</p>
“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是吧?”</p>
苏雅大喝道:“南锣鼓巷的爷们姐们别看戏了!有人欺负上门了!”</p>
顷刻间,排在苏雅、方言后面的人纷纷响应,一个个站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五个人。</p>
“给我往后边呆着排队去!”</p>
苏雅大喝一声,方言起哄道:“排队!”</p>
“排队!排队!”</p>
街坊邻居们跟着喊了起来,声音震天。</p>
动静越闹越大,把管理员和片警都惊动了,5个人心不甘情不愿,只能认怂。</p>
临走之前,恶狠狠地瞪着苏雅和方言:</p>
“有种,但我送你一句话,年轻人不要太气盛!”</p>
“不气盛,叫年轻人吗!”</p>
方言毫不畏惧,回怼了一句。</p>
“好!”</p>
看着5人灰溜溜地离开,人群里爆发出喝彩和掌声,随后整个队伍排得井然有序。</p>
“你也太敢了,刚才要是我们不在,你怎么办?”方言白了一眼。</p>
“怕什么,我有这个。”</p>
苏雅从挎包里掏出擀面杖和大剪刀。</p>
方言惊讶不已,“你出门带这些干什么?”</p>
“我带着防身,最近治安不好,有些知青返城找不到工作,成天在厂子附近溜达,打架、斗殴、抢劫,还对女同志耍流氓。”</p>
苏雅道:“要是哪天有谁不开眼,敢招惹我和红姐,我就攮他!”</p>
方言提醒:“您悠着点,别把人攮死了。”</p>
“不会,这是最后不得已才动用的武器,平时用擀面杖就好,红姐包里也有一根。”</p>
苏雅把擀面杖和剪刀放回挎包。</p>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啊。”</p>
方言回想起她刚才一手擀面杖,一手大剪子,画风相当的清奇荒诞诡异,不禁感慨道。</p>
最后,队没白排,人手2斤,满载而归。</p>
“岩子,你挑的这块肉好,真肥!”</p>
方红飞快地擀着面皮。</p>
年夜饭最核心的一道“菜”,当然是水饺了,而且水饺几乎都是统一的猪肉白菜馅。</p>
“姐,其实饺子馅还是瘦肉好。”</p>
方言有些生疏地包着饺子。</p>
“你个孩子,瘦肉能有多少油水啊!”</p>
杨霞笑骂道。</p>
“哥,你这饺子包的还不如我呢。”</p>
方燕看了看他奇丑无比的饺子,炫耀着自己带花边的饺子,鼻子翘上了天。</p>
“我已经好久没包饺子了。”</p>
方言不禁感慨。</p>
顷刻间,杨霞和方红的脸僵住了。</p>
方言注意到气氛变得不对劲,才意识到她们会错意了,自己是上辈子养尊处优,再也没亲手包过,但恐怕她们以为自己是在诉苦。</p>
“妈,姐,你们怎么哭了?”</p>
方燕眨了眨眼。</p>
“就你话多,去厨房把炸好的带鱼拿过来!”方红瞪了一眼,接着安慰杨霞。</p>
“妈,这么大好的日子,哭可不吉利。”</p>
方言也宽慰说:“您瞧,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一家四口,这不团聚了!”</p>
“是啊,团聚了,团聚了。”</p>
杨霞抓着方红的手,轻拍方言的手,目光看向正小心翼翼地端盘子的方燕,破涕而笑。</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