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杨侗……若是能与他结盟固然是好,可是……只怕没那么容易。”
大兴宫中,裴寂得知李渊的想法之后,心中第一反应就是:到底是谁为主公献了这么个计谋?
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害自己全无准备,这下怕是要丢丑。
李渊身边这些谋臣私下多有往来,固然他们的心思未必一致,但是至少都还能顾全大局。
眼下李家创业未半,还没到彼此互相倾轧乃至互相构陷的时候。
昔日袁绍败亡的教训大家全都有数,在大事上这些谋臣多会保持一致共同进退,乃至献计之前也大多会打个招呼。
尤其是这种关系重大的策谋,按说应该现在同僚之间询问一番,确保有完善计划也有合适的人去执行,才能去献这个计策。
否则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结盟必要有使者也要有由头,饶是裴寂素有长才足智多谋,急切之间也想不出谁能当这个使者,更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和杨侗结盟。
毕竟李渊这个武德天子不光公开举旗反叛,更是夺了大隋国都所在,于杨侗来说乃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现在出来和杨侗说共同抗击瓦岗,这话你肯说,也要人家肯相信才行。
再说按照李渊提出的条件,杨侗不止要出兵,还要提供粮草财帛,担负唐军的后勤给养,这种情况其实和投降也差不多。
杨侗纵然年幼无知,身旁也有许多文武辅佐,他们又怎么可能应诺这种条件?
李渊对此倒是显得胸有成竹:“玄公多虑了。
杨侗小儿乳臭未干,又有什么见识?
瓦岗大军兵临城下,就足以吓破他的胆!仅凭他手下那些残兵败将,也不可能解围退敌,最多就是维持个不胜不败。
自古以来久守必失,这么对峙下去洛阳迟早失守。
纵然杨侗小儿有心为大隋江山殉葬,他身边那些文武辅弼,未必就愿意随他同死。
杨家已经失去人心,没几个大臣愿意为了维护杨家天下而赴死。
是以不管杨侗是否愿意,只要他手下那些文武点头,他就无法拒绝。”
“话虽如此,可是那些大臣能辅佐杨侗到现在,对杨家总归有几分忠心。
若是条件过苛,只怕他们也不会应允。”
裴寂小心翼翼斟酌着字句,尽量避免触犯忌讳。
这事说到底,还是自己这边办的不够漂亮。
当日徐乐以长安为质,胁迫卫文升同意归降,这本来是个很好的开头,可是李渊称帝的心太急做事也不够稳妥,导致后面的事情很有些站不住脚。
杨侑这个皇帝肯定要废,但是废的速度不该太快,更别说卫文升这么一把年纪,又是官场上的老前辈,对他的手段不该那么苛刻。
杨侑从皇帝变成酅国公,卫文升更是死得稀里糊涂。
有这两件事摆在前面,杨家的人谁还敢投降?
不光是杨侗自己,就是他手下那些文武大臣,也难免担心自己成为第二个卫文升。
哪怕洛阳的处境凶险,对于降唐只怕都会心存疑虑。
瓦岗贼兵固然会要了他们的命,李渊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自己这边到底能用什么方式给他们保证,才能让这些人相信李家能保证他们身家富贵。
“这些人要的无非是个保障,孤便给他们个保障也就是了。”
李渊并不糊涂,不用裴寂说,他已经猜到其心中所想。
“孤与杨家本就是亲眷,若是亲上加亲,两家变为一家,杨家臣就是李家臣,他们也就没了这份担忧。
毕竟朕对李家臣子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们稍有心肝,就不会陪着杨家一起寻死。”
裴寂这才恍然,脸上露出笑容:“是臣愚钝。
乐郎君把一个现成的宝物送到陛下面前,臣居然忘怀了。
这话倒是不差,若是两下联姻,这些大臣便可安心。
纵然那些臣子还心有疑虑,下面的军汉也不会再为他们卖命,这联盟之事也由不得他们。
有杨广前车之鉴,想来杨侗也不敢和那些军汉作对。
只是不知这件事着落在哪位身上?
大郎、二郎都有妻室,三胡年纪尚幼,莫非要从子侄辈里寻?”
有一说一,李渊对待部下的将士确实恩厚。
自从席卷关中之后,部下的军汉有请归者,李渊都会慨然应诺,并不强迫士兵留下继续作战。
除此之外还会厚给财帛封以官位,以至于不少大臣都觉得李渊恩赏太滥,担心会造成后患。
不管日后如何,就当下而言,李渊这种厚赏确实收买了大量人心,尤其是对军汉而言,更是把李渊视为上天派来的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