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南镇抚司的?!”
听了孙绍宗这脱口而出的问话,那副百户嘴角微微一挑,又不卑不亢的道:“下官南镇抚司试百户褚亮,见过千户大人。”
啧
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太上皇禅位之后,负责监控外朝官的北镇抚司,自是顺理成章的交到了广德帝手中,然而负责皇城内卫的南镇抚司,却仍由太上皇的亲信夏秉忠掌控。
初时倒还罢了,近年来随着广德帝羽翼渐丰,南北镇抚司之间的分歧也是越来越多,到如今早已势同水火一般。
尤其前些日子,孙绍宗才刚刚率队虎口夺食,从南镇抚司手下抢走了火药局这块肥肉,眼下这节骨眼上,南镇抚司的人忽然出现,自然是来者不善!
孙绍宗心下安安提高了警惕,又不动声色的问道:“却不知褚百户带了这许多人马,来我这顺天府软禁所,究竟意欲何为?”
那褚亮抬手向着皇宫的方向遥遥一礼,口中道:“下官乃是奉了太上皇口谕,来此地协助法元寺的诸位高僧,将那应运而生的妖孽就地正法!”
说话间,就见他身后的手下左右分开,露出一个油光锃亮的秃瓢来——这和尚孙绍宗还曾见过一面,正是当初跟在了痴身边的知客院首座戒念。
而戒念手中攥着的紫檀念珠,可不正是戒嗔贿赂帮厨杂役的那串么?!
戒念和尚注意到孙绍宗的目光,落在了紫檀念珠上,立刻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适才贫僧正跟随师父在宫中做客,谁知竟忽然收到了戒嗔师弟的信物,唤那女施主进去问了一番,才晓得此地竟然出了个应运而生的妖孽。”
靠
感情那许氏并没有去法元寺,而是直接去皇宫搬救兵了!
怪不得来的不是和尚,而是南镇抚司的人呢。
这一番变化,实在是出乎孙绍宗的预料之外,而面对太上皇的口谕,再想拿‘王法’做挡箭牌拖延时间肯定是不成了。
偏偏妙玉又没能及时赶回来。
难道说……
就这般眼睁睁看那孩子,因为两颗提前长出的牙齿,而白白丢了性命?!
孙绍宗这里正在迟疑,那褚亮却已然大声催促起来:“下官皇命在身,实在是耽搁不得,还请孙千户前面带路,领下官先去与戒嗔大师汇合,再一起去超度了那妖孽!”
“与戒嗔汇合?”
孙绍宗面色一肃,反问道:“却不知先与戒嗔等人汇合,是否也是太上皇的意思?”
“这……”
太上皇自然不会这般事无巨细,那许良又不敢胡乱传话,因此犹豫了半晌,才道:“太上皇只吩咐,说是让下官协助法元寺的高僧们斩妖除魔。”
“既然如此。”
孙绍宗立刻斜藐着那戒念,道:“有这位戒念大师足矣,至于戒嗔等人,因涉嫌杀死同门师弟戒贤,所以暂时不便与外人接触。”
一听这话,戒念和尚顿时就急眼了,下意识的趋前几步分辨道:“大人这话可有什么证据?根据那许施主所言,鄙师弟分明是那妖魔所害,怎么会……”
“大师慎言!”
孙绍宗厉声喝断,正色道:“本官断案素来以朝廷王法为准,我大周朝的律令之中,可没有在发生人命大案之后,不去查明真相与凶手,反而要归罪到妖魔头上的道理!”
戒念被他这一番抢白,顿时作声不得。
就算太上皇再怎么笃定妖魔作祟的说辞,也断不会因为孙绍宗坚持‘维护王法’,就降下什么罪责;更不会发出明确的旨意,勒令孙绍宗停止追查案情。
也就是说,不管那孩子下场如何,这案子孙绍宗是查定了!
想通了这节,戒念和尚那颗光秃秃的脑袋,登时直涨的紫茄子仿佛。
而一见戒念这幅七情六欲上脸的模样,莫说是观察敏锐的孙绍宗,就连一旁褚亮都已然猜出,他定然是有什么阴私把柄,牵扯到戒贤的案子上。
“戒念大师。”
因此褚亮忽然开口道:“您看这院子是否也被邪气所侵染了,要不要做些法事以绝后患?”
他这番话,显然是要借机挑唆生事,好扫一扫孙绍宗的颜面。
而那戒念果然也如他所愿,装模作样的张望了一番,点头道:“经大人这一说,贫僧才发现此地果然是邪气凛然,若任其扩散开来,怕是会酿成大祸!”
说着,他又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力有限,为了附近的苍生百姓,怕是只有将这宅院付之一炬了。”
褚亮倒也没想到,戒念竟然放出了这等狠招,心下顿时大喜过望,暗道若是能重重扫了孙绍宗的面子,自己回去之后定能讨得镇抚使欢心。
因此也不等孙绍宗开口,他就抢着下令道:“来人啊,速速准备引火之物,只等大师一声令下,就将这被邪气侵染的院子烧成灰烬!”
这一声令下,南镇抚司的人立刻散去了大半。
而直到此时,褚亮似乎才想起孙绍宗这个‘上官’来,忙又假模假样的躬身道:“下官失礼了,不过这也是为了保全京城百姓,孙大人素有青天之名,想来应该不会介意下官的越俎代庖吧?”
说是失礼,那目光里却满是挑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