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大意了!
吓走那群闹事的百姓之后,孙绍宗立刻将软禁所上下人等召集起来盘点,发现其中果然少了个帮厨的杂役刘氏。
而且这刘氏在失踪之前,还曾给戒嗔和尚送过茶水。
另外孙绍宗还敏锐的察觉到,戒嗔和尚原本戴在手腕上的一串紫檀念珠,也已经不翼而飞了。
不用问,定是戒嗔和尚趁机蛊惑了刘氏,所以她才会悄悄溜出软禁所,将消息散播了出去——这也怪孙绍宗之前没能拿定主意,思虑的不够周全,才让戒嗔和尚有了可趁之机。
想必在不久之后,法元寺的和尚们就会闻讯赶到,这些和尚可不同于普通百姓,有组织有背景有思想武装,打发起来肯定要麻烦许多。
不过……
若是处置得当的话,和尚们也会是最好的观众,可以为自己偷梁换柱的计划,做出完美的在场见证。
当然,这还要看妙玉哪边儿进展如何——若是天不遂人愿,少不得也只能怪那孩子命苦了。
这般想着,孙绍宗脸上却是一片肃杀,凝视戒嗔和尚良久,这才狞笑道:“大和尚可晓得煽动百姓围攻府衙大牢,是何等重罪?”
那戒嗔和尚方才见识了孙绍宗的无双神力,此时也不禁存了三分畏惧,但听孙绍宗如此质问,还是梗着脖子道:“贫僧以天下苍生为念,行除魔卫道之举,何罪之有?!”
啧
这和尚倒还理直气壮的。
孙绍宗脸色更是狰狞,直盯的戒嗔和尚双脚发软,这才扬声下令道:“将这几个和尚先锁在一处——周达,你亲自在门外盯着,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
“另外,将所里的女牢子也都集中起来,让她们彼此互相监督,若是再有那个敢私自外出的,本官就一并严惩!”
自从查出是软禁所里的人泄了消息,周达心下就七上八下的,生怕会牵连到自己头上,如今听孙绍宗吩咐,让他亲自守住几个和尚戴罪立功,忙喜形于色的应了。
先带人把几个和尚关进了休息室里,又吩咐牢子们随便找间牢房,即便是大小便,也都先在里面解决。
这时孙绍宗又喊过林德禄,先讨要了方才审问的口供,然后又嘱咐他去街上,将仇云飞、赵无畏找回来,命他们率领衙役将两头的街口堵住,免得再有民众过来寻衅。
等一切布置妥当,孙绍宗抬头看看天上,就见那太阳又已经露出了半边面庞,显然这日食也已经到了尾声。
不过这场日食所带来的后续影响,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尤其眼下‘天有二日’,广德帝与太上皇并立,也不知朝堂上会因此闹出什么是非来。
感慨半晌之后,孙绍宗又自顾自的搬出桌椅,就在这院子中央,翻阅起了方才的口供——不管那孩子结果如何,人命大案总还是要破的。
首先根据戒嗔和尚的说法,这差事原本轮不到他头上,只是知客院首座戒念不在庙中,所以他才临时接过这桩差事。
而同行的四个和尚,也都是知客院临时分派到他身边的,并非戒嗔自己指定。
如此看来。
戒嗔的嫌疑倒是大大降低了,毕竟本就是临时顶替的差遣,随行人员也不是他指定的,日食又无法提前预测——当然,他随身携带匕首,又凑巧对戒贤起了杀机的可能性,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但从逻辑性上来讲,这么多巧合叠在一起,多少总有些牵强。
而接下来的重点,自然是众人在那黑暗当中的举动。
同样是根据戒嗔的说法,他当时大喊一声,就向着床上的淫尼母子扑了过去,然而刚迈出几步,就被人用力推了回来。
在黑暗中踉跄倒退的时候,又不知被谁一脚绊倒,等再爬起来之后,稀里糊涂的也拿不准方向,因此就没敢再胡乱行动。
而这些话,也在旁人的口供中得到了佐证。
首先是卫若兰,他表示在黑暗中,的确曾有人大喊着扑了上来,又被他一把推了回去。
其次是一个名为戒持的和尚,他在黑暗中正准备往床头扑去,冷不丁一脚趟在别人小腿上,那人摔了个后仰,他自己也跌了个前扑。
却说这戒持和尚扑倒在地上之后,正好摸到了一只接生用的铜盆,下意识抓将起来,就对着床头的位置砸了过去。
而戒持和尚这番说辞,又和卫若兰的口供彼此对应上了。
根据卫若兰的说法,他将戒贤和尚推回去之后,正严加戒备,冷不丁就有一件暗器迎面砸来,因那风声甚是明面现,所以他低头就避了过去,嘴里还喝骂了一声:“好贼秃,竟然还动了兵刃!”
不过闪过那暗器之后,卫若兰就后悔了,因为他当时正护在妙玉身前,若是让那暗器砸到妙玉姑娘,可如何是好?
因此他立刻转身,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拉住‘妙玉’关切的探问着——谁知却忙中出错,不小心抓住了那稳婆的胳膊。
而那稳婆本来听了大师们的话,也想要除魔卫道来着,又恰巧她离那床头最近,于是伸手扯住了孩子的襁褓,正发力与那淫尼争抢,谁知忽然飞来一只铜盆,正砸在她的后脑勺上,直砸的她‘哎呦喂’一声惨叫。
剧痛之下,稳婆捂着脑袋往后踉跄了几步,却忽然被人一把扯住了胳膊,刚要呼喊,就听那人关切的探问她可曾受伤。
稳婆依稀辨认出,这声音正是来自那位年轻英俊的卫大人,心下又正是惊慌失措的时候,就顺着卫若兰拉扯的力道,半推半就的扑进了卫若兰怀里。
整个过程,卫若兰同那稳婆几乎是一气呵成,完全不存在作案的空白时间,因此基本可以排除作案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