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次品

番外四(1 / 2)

悲当浇愁,喜当尽兴,悲喜交加,难以言表,那也就只好不醉不归。

婚礼到了后半场,湛卢准备的香槟居然不够了,临时拉来了林静恒的藏酒救场,藏酒当然什么品种都有,于是众人只能各种酒水混在一起喝,效果翻倍。没多久,那些礼服俨然的宾客们就好似现了原型的妖魔鬼怪,一个个就地放飞了起来。如果说刚开始,众人还是刻意想把话题往轻松上引,到了这会,不少人已经开始人鬼不分、不知今夕何夕了。

“老郑,你牛什么牛?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被选中将军亲卫吗?”纳古斯晃晃悠悠地往郑迪身上扑。

第二星系中央军郑迪司令已经在玫瑰之心粉身碎骨,如今只有一缕投影赴宴,当然接不住他,纳古斯扑了个空,但平衡感颇佳,绕着圆桌滑了半圈,居然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没倒。

“那天将军喝多了,醉得走路就……就跟我一样,直往墙上贴,一路亲着墙皮过去,看人都重影,随便指了一个你就领走了,等醒过来一看,好,鼻子都气歪了……他发现自己选了根旗杆,往亲兵团里一站,比别人多出一个脑袋,比将军自己还高三公分!形象还不怎么样,面有猥琐之气,往广场上一戳,大概只配挂海盗旗。”

投影中的郑司令应声站起来,亮出自己傲视群雄的身高。

“怎么还当着我面造谣?”陆信抗议,“谁说他比我高三公分的,啊?有官方资料吗?有照片吗?大郑,别丢人,你赶紧给我坐下!”

爆料人纳古斯把第六杯红酒一饮而尽,人飘了、灵魂飞上了太空,他一脚踩上椅子,放出平地一声雷:“因为我们将军的身高是虚报的,哈哈哈哈哈……老郑来了以后,他连夜下单,给自己和亲卫团的军靴里都定制了内增高……嗝!”

怀特迈着螃蟹步走过来,拿着个瓶盖,假装是镜头,对准纳古斯一通“拍”,嘴里还念念有词:“联盟最伟大的陆信将军竟涉嫌虚报身高,是道德的沦丧,还是时代的创伤……”

说着说着要倒,林静恒用脚勾过一把椅子,接住了摇摇晃晃的怀特,突然就觉得陆将军的形象不那么高大了。

陆信不甘示弱:“就你有嘴,就你会说话,好——纳古斯你来讲讲,你自己因为体重不达标,被军校延期毕业一年的故事。”

投影里,第一星系边境守卫军杜克将军忙说:“将军说得对!”

死得不明不白的安克鲁紧随而至:“老实交代!”

……都谁跟着陆信穿过内增高,由此可见。

“这就是道德的沦丧……呸,都被那小子带走了。这就是病态的社会价值观,”纳古斯把空玻璃杯举过头顶,单手在自己胸口上捶了几下,“太空军,精神力高、身体健康不就行了?我又没有超重,我只是比标准值稍微健壮了一点点。”

林静恒:“一点是指八公斤吗?”

纳古斯:“……”

“你的名字在兰斯博士的名单上,我详细调查过你们每个人的档案,”林静恒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确实没多少,一只烤乳猪的重量而已。”

“联盟军委,歪风邪气!体重管理还成硬性指标了!你们这样对社会有什么正面影响?跟束腰剔骨厌食症的野蛮原始人又有什么区别?”纳古斯气急败坏,“连两三百岁的老元帅都要控制饮食,有天理吗?”

现场有人喷了酒,集体抬头望阁楼。

伍尔夫元帅的投影落在阁楼上一棵盆栽棕榈下,闻言顿了顿,朝楼下举了个杯——除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段时间,是被困在“夜皇后”的幻境里奄奄一息外,伍尔夫的公众形象几十年如一日,瘦削、利落、不苟言笑。

“人上了年纪,新陈代谢放缓,老胳膊老腿的,又很难维持年轻时的运动量,”伍尔夫不紧不慢地说,“两百岁以后,我主要靠营养剂代替饮食,精确控制摄入,也可以消灭食欲。”

“真巧,”当年的沃托美人林静姝微笑着插话,“我也不喜欢把自己弄一身臭汗。您试过提高新陈代谢的辅助药物吗?我用过两个牌子,都还不错。”

“那是你们年轻人用的,”伍尔夫心平气和地说,“超过两百岁,这东西就有加速波普的风险了。军委当年有过相关案例,他们后来怎么评价这事来着?哦——‘生于忧患,死于营养过剩’。”

林静恒:“……”

这二位生死宿敌坐在一起,促膝探讨节食减肥,几乎有种别开生面的严肃感。

“你们在营养过剩,我们却在挨饿!”——这是死后不忘忧国忧民的爱德华总长。

伍尔夫:“深表歉意。”

“过分关注包装和外表,本来就是消费主义的诡计,消费主义是伊甸园的一条腿,连将军们也被裹挟其中,说明伊甸园的精神控制相当成功。”——这是撑着头、心不在焉的劳拉?格登博士。

“消费?将军从来不消费,将军是个死抠门,每次轮到他买单,就请我们吃补给站食堂。”——这是喝醉了就挖旧上司祖坟的纳古斯统帅。

“关注外表也没什么不好,不是招上来好多眉清目秀的新兵小哥么?”图兰酒壮怂人胆,跑到林静恒面前立正,打了个酒嗝,“报告!”

林静恒:“不许说,滚。”

“我偏要说!将军,你今天被礼服捆住了,剪不了我头发了,嘻嘻嘻。”图兰五迷三道地胡说,“报告!值此佳节……”

泊松杨和托马斯杨两兄弟扑上来,一左一右地把她拖走:“佳什么节,酒疯节吗?”

图兰上半身被拖出了一米远,两条腿还不依不饶地在地上刨:“值此……佳节,将、将军,我有一个夙愿,我就想摸一摸你那脸,听说叶芙根尼娅给你的脸投保十万第一星际币……十万……啊!让我摸一下!”

陆必行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手拉起图兰的爪子,一手拖来了拜耳,一声脆响,把图兰的爪子粘在了拜耳的脸上,慷慨地说:“随便摸吧。”

拜耳的脸瞬间与杯中酒“相映红”,肉体冻结了,魂飞魄散了。

深藏功与名的陆必行很快被另一波宾客七手八脚地拖到了另一边。

直到露水落下,“花童们”才仿佛被解除了诅咒,十大名剑的机甲核经过了一晚上的“劳动改造”,服刑完毕,一个个悄无声息地恢复成年男体女体,挨个给宾客们的个人终端设置“酒醉模式”——这样,自动驾驶的车就能把他们拉回家,家里的智能家电和医疗舱也会做好准备,自动把醉鬼泡进醒酒安眠的药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