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寅恭恭敬敬,“回丞相,回太子,陛下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只待下官等开几副药出来,一日三次按时给陛下服下,慢慢调养,便可见效。”
平南王府。
黄昏。
书房内生着暖炉,暖烟袅袅,红日的光透过窗,司徒云昭方沐浴过,着了一件单薄的月牙白袍服,青丝只用白丝带束着,不像白日里气势逼人,越发清俊秀美,仿佛只是平常富贵人家的娇贵小姐一般,她负手而立檀木雕刻的窗前,望着窗外景色。
平南王府几经翻修扩大,红墙黛瓦,白玉铺造的桥面,从城外山中直接引进华清池的温泉,一年四季都是温热的,哪怕在如此寒冷的冬季依旧,耗费巨大的亭台楼阁,其奢华程度也不亚于皇宫几分,斜阳打在雪上,像铺着一层薄薄的银橘色,景色格外别致。
纵使如此,心里的空缺也总是填不满。
司徒云昭的水眸中盛着点点忧愁,缓缓闭上眼,片刻,再睁开眼睛,已恢复了平日镇定自若的神态。
“茯苓,宫里有消息么?”
书房内的地板上铺着深色地毯,所有器具皆由檀木制成,室内也隐约飘着檀木香,司徒云昭坐到桌前,执笔手抄佛经,背后整面的檀木书架上是价值不菲的藏书,有不少全天下只此一本。
“回主上,主上离开之后,皇帝便吐了血,宫里起了一阵乱,御医诊治了半个时辰,元仲守了一会便出宫去了,二人皆没敢再言语什么。”
司徒云昭轻笑一声,“司徒文泰真是胆大妄为了,本王好心多与他两天活路,他非但不知感谢本王,还拉拢元仲对付本王。”
“主上,要不要...”茯苓手作比划,司徒云昭不消抬头便知其意。
司徒云昭面无表情,“你们作好万全的准备吧,以备不时之需。”
“是。”
茯苓道:“皇帝狗急跳墙,走投无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元仲年老体衰,一个文臣,无兵无权,主上不消动手便能如踩死蚂蚁一般踩死他,主上何须亲自进宫一趟?”
“本王是想给他们提个醒儿。”
司徒云昭依旧持笔端坐看着佛经,一瞬不瞬。
“叫路公公告诉他,赶快把奏折批了,虽不是什么军务机密,也耽搁不得,本王给了他机会,若是明日奏折没出现在本王桌上,他就以后再也别想见到奏折的影子。”
“是,主上。”
片刻后,一道清浅的敲门声传来:“阿秭。”
“进来吧。”
茯苓开了门,将门外的人放进来,自己退了出去。
司徒云昭终于放下手里的墨笔,看着面前大小不一的三个人翘起了嘴角。
“晚儿,让阿秭瞧瞧,长高了么?”
司徒家老四司徒云晚,年方五岁,水灵灵的大眼眸镶嵌在鹅蛋脸上,小姑娘煞是讨人喜爱。
司徒云昭坐在檀木椅上,桃花眼里染上了点点笑意,将司徒云晚抱起来放到腿上。
“阿秭。”
司徒家老二司徒云暻已年十九,高大英俊,前年高中武状元,不愿入朝为官,只愿投身军营,如今已是军中副将。
司徒家老三司徒云晴年十七,也出落的亭亭玉立。
“坐吧。”
长秭如母,司徒家三个弟妹对司徒云昭又敬又爱,司徒云昭看着眼前的弟弟妹妹们,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暻儿,军中可还好?”
“阿秭挂念了,一切都好。”
“还是不愿入朝为官么?”
“我...不能看到老皇帝那张脸,司徒氏那一族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想见到!”
司徒云暻握了握拳,又松开,偏过头去,紧咬着牙,脸上的肌肉绷起。
“暻儿。”司徒云昭略显严肃,声音温和,“记得我的话,在外喜怒不可行于色,心里所想,不能现出来。”
“是,阿秭,好男儿志在沙场,弟弟只愿为兵为将,助阿秭完成大业。”
司徒云昭虽姓司徒,却非司徒氏皇族宗室后代,皇帝子女众多,司徒云昭要做皇帝,到底是改弦更张的事情,况且本朝虽民风开放,百年来女子承爵封王,走入仕途做官已是常事,但司徒氏一族向来香火旺盛,还未有过女子做储君登位的事,司徒云昭已把控朝政两年有余,这天下是司徒云昭的囊中之物,从来无人怀疑,但要完成大业,大抵不是那么轻易的事,司徒云暻想着,只要自己手中有兵,便能帮上阿秭一些。
司徒云昭桃花眼中又重新染上笑意,“这皇位迟早是我的,你不消担心,潜心习武练兵就是。”
“弟弟谨遵教诲,等有一日阿秭荣登大宝,弟弟便愿入朝为官,辅佐阿秭。”
“嗯。”司徒云昭依旧笑着,“晴儿,近日家中可好?这一月来政务繁忙,我抽不开身,家里家外,有劳晴儿了。”
事实上,近些年来,司徒云昭始终忙碌至此,王府内外,生意往来,府内杂务,皆由司徒云晴操持。
司徒云晴语气轻柔,“阿秭放心,一切都好。”
“你们两个啊,就会告诉阿秭一切都好。”
放在平常人家,正是围绕父母膝下受宠爱的时候,他们却如此懂事,偏生让司徒云昭心里更为难过。
“阿秭,将近年关了,再过七日,就是父王母妃的祭日了,今年...”
司徒云晴虽主持家中庶务,但长秭在时,还是习惯性地问过她的意思。
司徒云昭叹了口气,“一切照旧来吧。”
说及此,几人情绪都低落不止,司徒云暻司徒云晴的眼眶有些泛红,司徒云昭远远望着窗外红日,不知在想些什么,似是察觉到这样的氛围,连一向不安分的司徒云晚也安静下来,闷闷地窝在司徒云昭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