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你们所有天神的名义起誓,让伟大的三相来作见证!”
将手中那仿造大神毗湿奴的创造物高高举起,站在无数非天尸骸之上的天帝释满脸漠然。
“祂复生一次,我便要再杀祂一次!”
将那残破的,模拟妙见神轮的须轮转一把捏碎,天帝释转身离去,无数的光和气从祂的掌指飞出,与非天的尸骸混合在一块,成为了墨一般的颜色。
“真像是潮水啊,就叫做黑潮吧。”
众友仙人看着那须轮转破碎后的墨色叹了口气,但也不以为意,旋即快步跟上了天帝释的车架。
这些墨色的气对祂们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但近乎所有的天神,却都没有去制止。
凡人和凡神会死?
他们不是本就应该死吗?
没有人会帮助蚂蚁搬开尘埃——
为了它们弯腰和抬腿,本就是一件无趣且麻烦的事情。
在天神们离去后。
无数的祭司和凡人瞠目结舌,他们才刚见着天空的血光停止,还来不及举行大型宴会来庆祝,墨一般深沉的黑潮就轰然吞噬了他们。
“父神啊!”
一条庞大到足以缠绕恒星的巨蛇哀叫一声,但祂的哭诉,也并没有得到丝毫的怜悯,强健的骨骼和血肉被飞快腐蚀,不过几个呼吸,在巨蛇的原地,只有几缕淡淡的黑烟。
无数的小世界和生命被湮没,它们死得脆弱而轻易,就像热刀随意地割开了滚烫的蜂蜡。
毁灭与新生——
而这一切,在虚海中不过是最寻常的小事。
它们就如同海面上泛起的浮沫,每时每刻,都在平淡发生着。
……
……
“我是慷慨的。”
宏伟殿堂里,在无数金球与银球拱卫的中心,法坛上的湿婆大神笑了起来。
祂伸出一只手,于是所有宇宙的时间轴都开始逆转,白术的盟友,那两位已经逃离了三相神世界,进入了自己时空的神祇,也被轻易捉拿到法坛下。
“不!”
湿婆的全能相开始变化,在宇宙终极智慧的面前,柔媚男声率先发出一声惊呼。
这位从宇宙之卵中诞生的伟大神祇低估了一切,祂低估了全知全能者的力量,也低估了湿婆正在向祂展露的终极智慧。
没有丝毫犹豫,在绝对死亡的威胁下,祂闭上了双眼,然后自己选择了死亡。
对于这些不朽的永生者而言,死亡不过是一次漫长的沉眠,而窥探终极智慧的失败,祂们将迎来真正的消失,甚至连存在本身,都将被彻底抹除。
虚海陷入猛烈的撼动,在右手执神电,脚上有蹄的伟大神祇死去的刹那,法坛下,身穿八卦袍,头戴鱼尾冠的高大道人面色凝重,祂将视线投向其他时空,投向大赤天的方向。
但在大罗宫深处,那位在圣为众圣之尊,在真为万真之先,在地为万国帝王之师,在法界为无上法王,在教为万教之祖的老道人只是双目似闭非闭,并不理会。
“老师……”
高大道人无奈苦笑一声,也旋即自断了性命根果。
在宇宙终极智慧的面前,饶是祂自诩无极至真,也并没有丝毫的自信。
“见面更似闻名!”
高大道人发出最后一声叹息,顷刻间,身躯溃散成一团浑浑无极的元元母气,分清理浊,定了地水风火,最后也寂了下去。
而这一切,自始至终——
无论是那存在于最初之前的根源时间,还是起乎无极之源,终乎无终,穷乎无穷者也的道,都没有丝毫的动容。
“补全那流散的七块本质,你将成为与我们等同的全知全能?”
目光越过脚上有蹄的伟大神祇,越过头戴鱼尾冠的高大道人,法坛上,湿婆大神伸手阖上书卷。
祂视线停留在白术陷入沉眠的残缺本相上,笑了起来:
“这故事,还真是有趣。”
……
……
……
蛮荒时期。
洑水。
这是桐江千百中的其中一条,水草丰茂,渔夫的儿子们惯常在江边的小流凫水,捕捞零散的鱼虾,用来补贴家用。
凫水对他们并不是难事,这些渔夫的孩子们自幼在水里长大,连血液里,都流淌着洑水甘美的。
但今天,却不同了。
一群穿着兽皮的孩子在岸上大声呼喊,有几个已经开始脱鞋,正在尝试着,朝江心那个巨大的旋涡游去。
年幼的李况只觉得自己像一片枯叶,被江心的旋涡肆意搅拌着,轻得有若无物。浑浊的江水汹涌从嘴巴、从鼻腔贯入,那股撕裂一般的痛楚令他双眼发昏,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在几次起落后,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连朋友们的呼声也变得隐隐约约。
在最后沉入江心的刹那,在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那是一个漠然而宏翰,唯有李况能听见的声音,洑水的万顷江波被瞬息蒸干,岸上的孩提们面面相觑,惶恐中,他们对着天空慌乱叩首。
在维度的海洋之上,残缺的巨人眼中短暂亮了一束光。
“记住我。”
巨人对李况开口:“然后……”
像是耗尽了所有了力气,巨人眼中的光倏忽熄灭,唯有飘忽的声音最后传入茫然的李况脑海:
“去传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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