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大人有三百减去一百再除以九减去一,算出二十五个。小孩则就七十五人。这样理解,大家是不是清楚多了。”
礼堂里的宪兵们有的露出恍然之色,急忙点头,有的还在抓耳挠腮,愁眉苦脸。
孟兰亭笑道:“不管懂没懂,都没关系。这个题目也不止这一个解答的方法,还有别的。我现在之所以和大家一起做,目的是要叫你们心里有个数,这就是接下来我要给你们上的数学课了。要是大家觉得还有点意思,那么,我们今晚就可以正式开始上课了。”
万万没有想到,请过来上课的教师,竟是如此一位年轻的小姐,又美,又风趣,还亲切得很,和门外那个荼毒了他们快三个月的冯家黑脸公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光是坐这里看她,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了。连原先最害怕的上课内容,听起来也很有意思,远没有一开始想象得那么可怕。
更何况,还有钱拿!
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这下,大家终于相信冯长官下午说的那句话了。
确实是为了让他们“轻松”,才给他们安排的这个夜校。
宪兵们争先恐后地点头,希望能引来孟小姐对自己的注目,课堂气氛变得极好,感觉屁股还没怎么坐热,这一节课,竟然就结束了。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宪兵们再次齐齐起身,鼓掌相送,脸上表情带了点不舍。要不是冯参谋人就在门口盯着,恨不得都围上去再和她搭几句讪才好。
孟兰亭收拾了教案,面带笑容地和台下学生挥了挥手,转身出了礼堂。
冯恪之跟了上去,说:“孟小姐,你的课上得太好了。我送你回去。”
孟兰亭说:“谢谢。劳烦冯公子了。”
冯恪之说:“应该的。”
顿了一顿。
“其实……你也可以叫我名字的,咱们也算熟人了,公子来公子去的,有些不便。”
孟兰亭歉然一笑:“我这样叫习惯了,突然叫我改口,反倒有些别扭。冯公子你别见怪。”
冯恪之又想起昨晚,周家太太将自己错认为奚松舟时,他分明听到她的嘴里冒出了一句“松舟”。
她与奚松舟认识的时间,应该和自己几乎差不了前后几天。奚松舟的名字从她嘴里出来,竟然叫得那么顺溜。
眼前再浮现出刚才上课时,那些宪兵一个个盯着她的那种眼神,冯恪之的心里,更加不舒服了,面上却没有分毫的表露,点了点头:“也好。我刚才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随孟小姐的方便吧。”
孟兰亭微笑:“谢谢冯公子的体谅。”
出去的路上,冯恪之脚步迈得有些大,再没有说别的,将孟兰亭撇在了身后。倒是一直在等着的杨校长跟了出来,热情相送,不断表达对她上课的欣赏和感谢,一直送到司令部的大门口,杨文昌停下了脚步,看了眼冯恪之,心里有点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今晚,为了迎接这位孟小姐的到来,司令部摆出这样的阵仗,老实说,还是头回。连上回南京总部的上司下来,都没如此礼遇。
风流倜傥的冯家公子,显然是又看上了这个孟小姐,杨文昌心知肚明,为了配合,自然不遗余力。
晚上一切顺利,效果好得出乎意料,杨文昌实在不知哪里不对,为何冯家公子突然变得如此沉默,情绪好似有些不快。
卫兵看到人出来了,忙打开铁门。
杨文昌迟疑了下,试探:“那么,冯公子你送孟小姐回去了?”
冯恪之淡淡地说:“孟小姐稍等,我去把车开出来。”
他话音落下,只见司令部大门之外的路边,忽然亮起两道汽车的车灯,眨了一眨,接着,车里下来一人,朝着大门走了过来。
竟然是奚松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显然一直等在这里。
卫兵立刻横枪,将人挡住:“什么人!司令部重地,闲人禁入!”
奚松舟也未再强行入内,停下脚步,和冯恪之打了声招呼:“恪之!晚上我去周教授那里,他们说兰亭来你这里上课了。我听你八姐说,你最近为了准备月底的军事竞赛,极是忙碌,连晚上都睡司令部里。我没事,就过来代你接她,你不必再送了。”
他说完,望向孟兰亭:“要是你没事了的话,咱们走吧?”
孟兰亭略一迟疑,微微一笑:“好的。谢谢你了。”
她转头,和杨文昌道别,对冯恪之说:“冯公子,你也留步吧,晚上谢谢你来接我。我先走了。”说完朝外而去。
奚松舟和错愕的杨文昌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跟上了孟兰亭的脚步,到了车前,替她打开车门,开车而去。
汽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杨文昌偷偷看了眼冯恪之,见他还双手插兜地站着,盯着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的前方,迟疑了下,小声说:“冯公子……要是没事了,我也好走了……再不回,家里的母老虎怕要发作……”
冯恪之一言不发,转身朝里,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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