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华彩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九章年“那暖棚果然种出果子来了?”</p>
迎春自胜欢喜。京师冬日里能吃的果蔬本就有限,不过是苹果、柑橘、香橙一类,翻来覆去的,过了新鲜劲总让人欢喜不起来。</p>
倏尔见得甜瓜,低头嗅着那清爽甜香气息,迎春不禁口齿生津。瞧着李惟俭笑吟吟的面容,迎春忽而想起,自己好似不该露出笑模样。</p>
那亲事不曾议定,又定下三年之约,可谁知三年之后会如何?</p>
她捧了甜瓜,又偏过头去不看李惟俭。</p>
李惟俭笑着转到左边,她又转到右边。李惟俭干脆落座,搬正迎春身形,笑着道:“二姐姐心里还气恼着呢?”</p>
迎春难得说了牢骚话,道:“我气恼又如何,不气恼又如何?总是与俭兄弟没甚么干系。我不过感念自己命苦罢了。”</p>
李惟俭道:“哪里就苦了?吃口甜瓜,保准往后就甜了。”</p>
迎春抖擞肩膀,李惟俭的双手却按住不动。迎春就道:“俭兄弟,你我如今……不好如此的。”</p>
李惟俭故作一怔,讪讪收了手,道:“二姐姐还是不信我啊。”</p>
迎春瞥了其一眼,欲言又止,好歹狠心咬了下唇不言语。</p>
李惟俭叹息一声,施施然起身,道:“那……我过些时日再看瞧二姐姐。”</p>
眼见其果然走了,迎春顿时心下酸涩,气恼之余禁不住红了眼圈儿。心中七上八下,好似李惟俭这一去便将她的魂儿也勾走了一般。听外间没了动静,迎春紧忙起身,想着瞥上一眼背影也是好的。</p>
不料方才从里间出来,迎头就撞在了李惟俭怀里。</p>
“你——”</p>
李惟俭嬉笑着揽住迎春腰肢,说道:“二姐姐果然在意我,那咱们不恼了,好好说会子话儿?”</p>
迎春挣脱不得,只得乖顺地回返里间。二人挨在一处坐了,先是李惟俭说,说朝堂,说衙门,说他忙得脚打后脑勺;而后迎春便接过了话茬,说新学了苏绣,奈何鸳鸯绣成了一对儿胖鸭子。说赵姨娘前两日又开罪了太太,被罚立了半日规矩。说李惟俭许久不来,她连着做了好几回梦。</p>
李惟俭便追问:“二姐姐梦了什么?”</p>
迎春顿时面上慌乱,只道:“还能梦什么?不过是些有的没的,许是也梦见了俭兄弟。”</p>
李惟俭揽住其肩头,把玩着那滑腻的手儿,说道:“银钱花用的差不多了吧?匣子方才交给绣橘了,还是二百两银稞子,一会儿我再给二姐姐留一些银票。”</p>
迎春连忙拒绝:“不,不用的。我素日里也不怎么抛费。”</p>
李惟俭就道:“这荣国府的下山都生着一双富贵眼,不打点了银钱,该你的份例一准儿克扣了。为了些许银钱,受这等闲气实在不值。”</p>
“可是——”</p>
不待迎春说话,李惟俭便在其唇上轻啄了下,笑道:“再说,二姐姐又何必与我分个彼此?我的不就是二姐姐的?”</p>
迎春心下熨帖,面上赧然,轻轻靠在了其肩头。低低的应了声‘嗯’。</p>
荣庆堂。</p>
鸳鸯扶着贾母转过屏风,便见王熙凤正笑着与探春说着什么。几个丫鬟上来撤去大氅,贾母拄着拐杖往里边走边道:“凤哥儿,我怎么听说俭哥儿来了?”</p>
王熙凤转头笑吟吟道:“老太太没说错,可不就是俭兄弟来了?不但人来了,还送了年礼来呢。”</p>
贾母嗔道:“还送了年礼?俭哥儿家中就一个人,也没个叔伯兄弟帮衬着,他人来了就成了,何必抛费?”</p>
王熙凤就道:“老太太不知,俭兄弟这回送的年礼,可是合了一大家子的心意呢。”</p>
贾母落座软塌上,纳罕着看将过来,不待王熙凤开口,探春就道:“老祖宗,俭四哥送了足足一车的新鲜果蔬,都是从自家暖棚里采摘下来的呢。”</p>
“哦?那暖棚真真儿种出东西来了?”</p>
王熙凤凑过来道:“俭兄弟头晌往严家送了一车,下晌又送这儿一车,虽没明说,可我瞧着,不但是种出来了,还种出来不少呢。”</p>
贾母不由得笑着感叹:“这俭哥儿是愈发能为了,十冬腊月也能种出菜来。”</p>
刚好丫鬟端着托盘进来,王熙凤紧忙抢过,端到贾母跟前儿道:“老祖宗瞧瞧,这物件儿也是俭兄弟种出来的。”</p>
眼见托盘里是一个个弥勒也似的青绿小娃娃,肚子上印着福禄寿字样,头顶还连着瓜藤,贾母顿时骇了一跳:“这……这是何物?”</p>
王熙凤道:“老祖宗瞧着像什么?”</p>
贾母思忖须臾,道:“我瞧着,怎么像是孙猴子偷吃的人参果呢?”</p>
荣庆堂里顿时笑作一团,探春与惜春笑得前仰后合,王熙凤更是‘诶唷诶唷’连连拍腿。</p>
好半晌,王熙凤才道:“老祖宗不知,方才俭兄弟拿了这果子出来,我也是骇了一跳。心里头还琢磨呢,莫非俭兄弟在茅山那两年没荒废,如今是有所成了,这才跑到五庄观偷了人参果?也不知镇元大仙会不会打上门来。”</p>
贾母笑吟吟道:“总不能真是人参果吧?”</p>
探春笑道:“自然不是,俭四哥说了,这果子就是甜瓜。”</p>
“甜瓜?”贾母嗅了嗅,果然有甜瓜的香气。道:“怎地长成这般模样?这上头的字儿瞧着也不是写上去的。”</p>
王熙凤说道:“俭兄弟拿了模子,这果子就得按着模子长。说又覆了纸条,这日头晒不到纸条下面,可不就比旁的地方颜色浅?”</p>
贾母感叹道:“俭哥儿真心思巧的,难怪又是得官又是封爵的。”感叹过,贾母瞧着那甜瓜口齿生津,禁不住道:“就是不知这人参果滋味如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