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点破，众人才恍然。宝钗若有所思，问道：“林妹妹哪儿得来的韭菜花？”</p>
黛玉笑着道：“那会子逛暖棚，你们都围着俭四哥问东问西的，我瞧这韭菜花生得好看，就自己掐了一朵。”</p>
宝玉调笑道：“林妹妹多摘一些，回头腌了韭花酱来岂不正好？”</p>
黛玉白了其一眼，心下不以为然。韭菜花又如何？只她一个人有，那便足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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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清早便见屋檐、地上果然覆了一层细碎白雪。待日头出来，不过一个时辰光景便尽数化做了水。</p>
李惟俭正琢磨何时去内府衙门履任，茜雪便来报：“老爷，内府来人送来了公服、印信。”</p>
“来者是谁？”</p>
“是一位书办，吴总管接待着呢。”</p>
区区书办，自是不用李惟俭出面儿接待。茜雪退下，过得半晌便送来了一叠衣裳。</p>
祭服、公服、常服、燕服，衣冠总计四套。除去祭服上黑下红，余下的尽数都是朱红色，那常服还提前绣了狮子补子。</p>
按制，造物有功封爵，等同武勋。李惟俭是正二品的二等男，是以这补子便是狮子。</p>
随同衣冠的还有印信一套，官凭一份，内府发的委任书一份。有此三样，李惟俭方才能走马上任。</p>
晴雯、香菱瞧着新奇，便提了衣裳伺候着李惟俭更衣；琇莹懵懂，围在一旁瞧热闹；傅秋芳与红玉最为热切，一个仔细为李惟俭整理帽子，一个翻来覆去瞧着那印信。</p>
带补子的常服换上，犀牛角的腰带扣上，李惟俭板着脸睥睨四方，问道：“如何？”</p>
傅秋芳心下一颤，连连赞道：“这换上公服果然不同。”</p>
红玉一双眸子更是水润，直勾勾盯着李惟俭挪不开。倒是晴雯仔细铺展着衣裳道：“这官服略宽了些，四爷换下来，过会子我改过了，明儿穿了保准合身。”</p>
李惟俭心下不禁感叹，那句话果然说的没错啊，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女子不可一日无财。</p>
不过方才得了官身，身边儿几个女子便对自己有了几分变化。</p>
其后几个女子又翻看了委任书，傅秋芳略略看过便道：“老爷任职都虞司主事？”</p>
“嗯？”</p>
李惟俭这才接过来官凭仔细看了，内中果然写的是都虞司主事。</p>
这内府都虞司掌的是禁军武官铨选之事，有别于兵部，自成体系。何为禁军？京师周遭有京营十部，每年择一部入京师护卫皇城，这一部便是禁军。</p>
此举还是当今圣人开设的，也是因着此举，圣人耗费十年之功，这才慢慢将京营掌握在手中。</p>
李惟俭暗自思忖，这主事是主事，问题是这都虞司……莫非忠勇王果然信了自己，要让自己训练炮手？</p>
正思量间，念夏进得房里，福了一礼道：“老爷，吴总管说他弟弟寻到了。”</p>
李惟俭还不曾说话，一旁的琇莹便‘呀’的一声，随即怒气冲冲往外就走：“他一准儿又四下乱跑了，瞧我今儿不给他个好儿！”</p>
小舅子找着了，李惟俭总要过去瞧瞧。本想换下衣裳，红玉却道：“四爷，有些人只怕是先敬罗衫后敬人，不若四爷还是穿着官服去吧。”</p>
想起琇莹与吴海平都说过，那吴海宁皮猴子也似，当即颔首道：“也好，那我过去瞧瞧。”</p>
他一路出得仪门，遥遥就听偏厅里鬼哭狼嚎。</p>
“嗷……姐，撒手撒手，耳朵断了！”</p>
“断了才好，免得你以后不听话！”</p>
“听听听，我哪回没听？这回真是事出有因。”</p>
就听吴海平道：“少听他鬼扯，看这一身，穿得好似个骚鞑子，指不定跑哪里厮混去了。”</p>
“哥，我这不刚从草原回来嘛。”</p>
李惟俭心下暗乐，随即板着脸昂首入内。吴海平与琇莹这才撒开，上前来见礼。</p>
李惟俭颔首，阔步走到主位自行落座，这才仔细观量那皮猴子。这吴海宁身量不高，身形精瘦，一双眸子尤为狡黠，瞧着就是个心思多的。</p>
“小的吴海宁，见过四爷。”</p>
“嗯，你兄长早早送了信，为何如今才到京师啊？”</p>
吴海宁讪讪道：“听闻扬州盐商底价出盐引，小的就去凑了凑热闹，与人搏了一把，押着盐往北走，寻思寻个地方发卖了，多少赚点儿银钱。”</p>
“后来呢？”</p>
“后来……要说这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走到半道儿撞见了巡检司，二话不说就拿了小的，非说小的运的是私盐。丢大牢里蹲了两日，小的就被巡检司送去了大同充军。”</p>
李惟俭道：“那是够倒霉的。”</p>
吴海宁哭丧着脸儿道：“后来小人才知道，原是九省统制王大人要去大同，这帮子丘八才舍了银钱四下搜罗闲杂人等充作兵丁。小人在大同待了俩月，今儿是王参将的兵，明儿是胡游击的兵，倒是混了几顿饱饭。”</p>
“再后来呢？”</p>
“再后来王统治往别的地方去了，后来张副将嫌小的吃得多，就给撵了出来。亏得小的机灵，结识了个往草原去的商队，这才随着商队兜转一圈儿，到了京师。”</p>
李惟俭心下暗忖，这皮猴子旁的不说，生存能力简直拉满了啊！倒腾盐被抓，换做寻常早被巡检司砍了脑袋报功了，吴海宁偏生活了下来；丢去大同军营，这倒没什么，可方才被赶出来，转眼就能巴结上往草原去的商队，这份能耐连李惟俭都咋舌。</p>
其兄长吴海平如今自己的管家，其姐琇莹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这人只要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李惟俭一准儿会重用。</p>
因是便和颜悦色道：“可曾识字？”</p>
“读过两年私塾。”</p>
“好，以后跟在我身边儿办事儿，若是得力，少不得你的好处。”</p>
吴海宁偷眼打量了一眼李惟俭的官服，狮子补晃得其一阵眼晕，连忙不迭声地应承下来。李惟俭又交代了吴海平几句，这才起身离去。</p>
待其一走，吴海宁松了口气，连忙扯着琇莹道：“姐，不说跟着个有钱的秀才吗？这位可是正二品啊。”</p>
琇莹哼了一声，神气道：“就是四爷啊。四爷凭着自己的本事，硬生生封了爵，可不就是正二品？”</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