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迟早都要被他轻薄……傅秋芳不敢再去深想，将两叠银票收好，想着明儿寻那丁家兄弟去将赃银退还了。至于自家那宅子，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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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荣庆堂。</p>
贾母扯着宝玉的手观量，便见其上是满是红印子，可把老太太心疼坏了。皱着眉头道：“这……这叶先生怎地这般狠心？乖乖，还疼不疼？”</p>
宝玉红着眼圈，显是方才哭过，闻言便道：“老祖宗，这实学我不学了。非是冲着先生打我，实在是先生讲的云山雾罩，听了几日也不曾明白讲的是什么。不信，不信老祖宗问秦钟。”</p>
那秦钟在一旁附和道：“今日听了一日，满脑子都是甲乙丙丁，也不知这甲乙丙丁到底有何用处。”</p>
宝玉一路哭喊着到得荣庆堂，自然惊动了阖府。这会子荣庆堂里，非但是王夫人、王熙凤、邢夫人，三春、黛玉，便是离得远的薛姨妈与宝钗也都来了。</p>
那王夫人恨声道：“我只道让叶先生好生教导，却不曾让他来打宝玉，这般脾性的先生，咱们家可请不得。”</p>
贾母颔首说道：“不学了，不学了，往后你就在我身边儿，我倒要瞧瞧谁还敢打你。”</p>
宝玉听贾母、王夫人这般说，心下稍稍松了口气，抹了把眼泪道：“那，那我明儿还跟钟哥儿一道去学堂去。”</p>
“由你，都由着你。”</p>
贾母说道：“咱们这样的家世，也不指望你读书能有出息。能识得几个字儿，不被人哄骗了也就是了。往后你若不想去，就留在家中。这外头人心险恶，乖乖往后还是少出去沾是非。”</p>
荣庆堂内众人心思各异。邢夫人乜斜宝玉一眼，心中暗乐。大老爷果然料中了，这宝玉不过撑了三日就闹着不学了。呵，二房还想让这等货色袭爵，真真儿是想瞎了心！</p>
王熙凤素日里待宝玉极好，这会子也凑趣数落了叶东明一通不是，惹得贾母、王夫人连连附和；</p>
二姑娘迎春关切了一会子宝玉，便不做他想；四姑娘惜春闷声不吭，也不知思忖着什么；</p>
探春眼见宝玉闹腾一番，就要辞了那位叶先生，心下纳罕道：“宝二哥，先生到底为何打你啊？”</p>
“这——”宝玉哪里敢说实话？只道：“我又哪里知晓？许是他说的我听不懂，便瞧着我不顺眼罢了。”</p>
探春略略蹙眉，总觉得好似不对，可王夫人就在跟前儿，她便聪明地没追问下去。</p>
黛玉心下自是有些担忧，可不知为何，心头忽而划过李惟俭的话。俭四哥那般人物，心中满是诗情画意，也要为了生活奔波苟且，面前的宝玉又如何免俗？总不能真如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吧？</p>
这般思忖着，黛玉便没吭声；</p>
薛姨妈与宝钗眼见大局已定，便附和了王熙凤几嘴。趁着无人注意，母女二人对视一眼，薛姨妈分明自宝钗眼中瞥见了失望。</p>
三天啊，仅仅坚持了三天！宝钗这会子面如平湖，心下着恼。四书五经你读不下去，说都是杜撰的。好，那就去学实学，结果实学只学了三天便闹腾着不学了！</p>
这般性子，如何能指望着他给自己挣个诰命？刻下宝钗心中略略动摇，思忖着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p>
若无旁人比照还好，可偏生有个李惟俭在。两相对照，将宝玉衬得一无是处！明明相差不过两岁年纪，怎地会这般天差地别？</p>
越想越心火升腾，宝钗禁不住咳嗽连连。薛姨妈连忙关切道：“我的儿，这是怎地了？”</p>
宝钗摇头道：“无妨，过会子回去服一丸冷香丸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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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里头鸡飞狗跳，前宅也不消停。</p>
话说宝玉挨了戒尺，不过三下便抽了手，哭泣奔逃而走。那叶东明越想越生气，当即寻了仆役扫听到贾政这会子正在外书房，抬脚朝着外书房便寻了过去。</p>
叶东明自幼家贫，曾做过同族堂兄弟几年伴当。那堂兄见他年岁小，便动了歪心思。某日将其灌醉，险些入了后巷。</p>
叶东明拼死挣扎这才逃脱魔抓，打那儿起对龙阳之好是深恶痛绝。快步走着，叶东明却想的分明，这种事儿不好挑明了，且此时风气如此，士子聚饮，不点几个小相公作陪，连那伙计都瞧你不起。</p>
他便是将此事挑明了，只怕也会被人视作少见多怪。因是只能换个说法……总之宝玉这学生他是教不了啦！</p>
到得贾政外书房，与小厮言语一声，叶东明须臾便被引入书房之内。</p>
这会子贾政正与几个清客闲谈，见叶东明来了，贾政连忙问道：“叶先生这会子寻我可是有事儿？”</p>
叶东明拱手道：“贾老爷还请另请高明，贵府的公子，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教不得了。”</p>
因着早前已气走过几位先生了，是以刻下贾政反应还不大，只皱眉道：“那业障又作甚了？还请叶先生明说。”</p>
叶东明道：“在下也是苦读诗书中的秀才，从未见过令公子这般……在下在其上讲课，令公子在其下竟解了同伴汗巾子！实在，实在是有辱斯文！”</p>
“啊？”贾政拍案而起：“这个畜生！”</p>
若只是与秦钟耳鬓厮磨的，贾政虽心中厌恶，却早已见怪不怪。东府贾珍、东跨院贾赦，身边儿总有几个得用的小厮；还有那贾琏，赶上惹恼了王熙凤，便只能去外头寻小厮泻火。</p>
可在课堂上公然如此，这就过分了！说有辱斯文都是轻的，简直就是有辱师道！</p>
现在宝玉那一遭，贾政就憋了一股子火气，这会子火气升腾，哪里还压得住？当即抄起桌上镇尺，迈步便走。</p>
“叶先生，此事容后再说，我先教训了那畜生给先生出口气！”</p>
注一：巴多明，真实人物……不是个玩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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