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司棋如此说，邢夫人顿时气恼起来：“你也不提点着些，怎么能任由二姑娘这般不晓事儿？”</p>
司棋道：“奴婢说得嘴皮子起茧子了，奈何二姑娘就是那个性儿。催急了连话儿都不与我说呢。”</p>
邢夫人蹙眉起身，来回踱步一番，驻足道：“这可不行，须得想个法子才是。”</p>
表弟潘又安远远发配，司棋早早断了念想。许是不曾情根深种之故，得见了李惟俭几回，她便将心思转到了李惟俭身上。</p>
因是这才为二姑娘的事儿这般焦急……也算是曲线救国了。</p>
司棋思忖了下，张口欲言，却瞥见一旁的丫鬟婆子，又生生止住。邢夫人瞥见其神色，看向左右道：“你们且先退下，我与司棋说说话儿。”</p>
几个丫鬟、婆子退下，邢夫人扯着司棋道：“你方才可是有话儿？”</p>
司棋就道：“大太太，那俭四哥是个有分寸的，若是循规蹈矩，只怕……这事儿就难了。”</p>
“嗯？”</p>
司棋沉吟着不言语，邢夫人忽而记起前阵子大老爷贾赦泡制的那药酒来。因是说道：“是不是外间有那药，掺在酒里，喝了必会乱性？”</p>
“啊？”司棋面上诧异。</p>
邢夫人板着脸盯着司棋，须臾好似桃花绽放，露出笑容来，连连拍着司棋的手道：“这事儿若是成了，总少不得伱的好处。”</p>
着啊！邢夫人越想越妙！</p>
迎春嫁不嫁李惟俭不要紧，要紧的是拿住俭哥儿的把柄。邢夫人也不贪，三百五十万两银钱，分她个十万、八万的不过分吧？</p>
司棋嗫嚅着应下。</p>
有道是：事不密则失其身，人不密则失其臣。邢夫人虽不知此言，却也大抵知晓内中道理。</p>
她思量着道：“回头儿我让你姥姥去配了药来，再寻个机会请那俭哥儿来吃酒。此事若成了，我请老太太升你做一等丫鬟。”</p>
司棋却道：“我这也是为二姑娘着想……大太太，我不求旁的，只求一辈子伺候二姑娘。”</p>
邢夫人闻弦知雅意，心道什么伺候二姑娘，这分明是奔着当通房丫鬟去的。她笑着也不揭破，思量着撸向衣袖中的手腕。转而又停下，说道：“你且稍待。”</p>
邢夫人转身进得里间，自首饰匣子里寻了个最不起眼的银镯回来，笑吟吟塞在司棋手中：“拿着！”</p>
“这——”</p>
“赏你的，拿着就是了。”邢夫人道：“此事我不好出面，还得你在此中张罗。”</p>
司棋心中好一阵无语，本想借邢夫人来促成此事，不想事到临头邢夫人万事不沾，反倒推到了自己头上。到得此节，也不由她不应承。</p>
于是司棋一咬牙，颔首道：“好，那我思量思量。”</p>
司棋退下，邢夫人思忖了下，又命人叫来了王善保家的。给俭哥儿下药须得司棋想法子，可这药总要邢夫人想办法。</p>
须臾光景，王善保家的来了，邢夫人耐着性子与其扯了几句闲篇，这才打发了丫鬟，压低声音将方才的事儿说了出来。</p>
这王善保家的也不是个良善的，闻言暗自思量，只摇头说难办。</p>
邢夫人自知这陪房的性子，当即舍了两枚银稞子，那王善保家的这才眉开眼笑道：“太太，我听闻铁槛寺有个马道婆，本事最是厉害，此事去寻那马道婆一准儿没错。”</p>
“马道婆？”邢夫人思量了下，道：“听着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了。”</p>
王善保家的就道：“二老爷院儿里的赵姨娘，隔三差五的就请那马道婆来，许是太太耳闻过。”</p>
邢夫人这才想起来，恍然道：“原是她啊，就是不知她口风——”</p>
王善保家的就道：“我换个说辞，保准不让那马道婆起疑。”</p>
“如此就好。”</p>
计议停当，事不宜迟，王善保家的当即离了荣国府，借了府中的马车，朝城外铁槛寺而去。</p>
待寻了那马道婆，只说邢夫人与大老爷贾赦房事不协，舍了二两银钱，这才淘换了一包和合散。马道婆反复嘱咐，说此和合散不可多用，大抵是一坛老酒掺上二钱便足矣。</p>
王善保家的没口子应下，转头回了府邸，却将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寻了一坛桂花酿，将那一包近二两的药粉尽数倒入，转头儿又送去了司棋处。</p>
司棋得了那坛酒，只心中谋算着找由头宴请李惟俭，全然没问该饮多少。</p>
将那一坛桂花酿藏好，司棋转入西厢去伺候二姑娘迎春。这会子迎春正与探春聚在一处，二人低声商议着，润色着李惟俭的话本子。</p>
探春年岁还小，连女四书还不曾通读过，寻常语句不会润色，那英雄豪杰的言语，她却是信手拈来。</p>
司棋在一旁候了半晌，总算捱到探春走了，这才凑到迎春身旁道：“二姑娘，我方才想着，这些时日姑娘总去叨扰人家俭四爷，不若寻个由头，也回请俭四爷一番？”</p>
迎春停下笔墨，思量着看向司棋。说道：“这……孤男寡女的，总是不好吧？”</p>
司棋就笑着说道：“哪里不好了？姑娘可思量着，如今俭四爷起了势，这外间不知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要寻俭四爷做良配呢。姑娘若再不紧着些，只怕事后便要追悔莫及呢。”</p>
这般道理迎春自然也是知晓，如今被司棋点破，二姑娘心中一紧。可偏生她是个没主意的，半晌只道：“我，我也不知……不若去问过大太太？”</p>
司棋心中顿时有了底：“就是大太太急着过问呢，姑娘若是没意见，不若我过会子去邀俭四爷？”</p>
迎春顿时面上羞红，只声如蚊蝇的应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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