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公子您说了算。”</p>
马车寻了个巷口调转方向，须臾又回了内府。李惟俭亮了腰牌，径直行到二堂前，与书办言语一声，说求见忠勇王。</p>
书办进去通禀，过了片刻这才引得李惟俭入内。</p>
忠勇王红光满面，今儿一早入宫得了圣人夸奖，还赏赐了好些物件儿。忠勇王心中理得清，此事自然是沾了李惟俭的光儿。因是笑着招呼道：“复生来了？可是有事？怎么还提着个藤条箱子？”</p>
李惟俭恭敬一礼，起身左右看看，再次躬身道：“王爷，学生有要事禀报，还请王爷屏退左右。”</p>
忠勇王略略一怔，随即道：“既如此，你且随我来。”</p>
李惟俭随着忠勇王去到后头暖阁里，待忠勇王落座，赶忙将藤条箱献上：“王爷，此为学生孝敬圣人的。”</p>
“嗯……嗯？”忠勇王不解，打开藤条箱，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便见内中半数整齐码放，半数散乱堆叠，满满当当全是银票。粗略点算只怕有几十万两！</p>
“复生，伱这是何意啊？”</p>
李惟俭便道：“回王爷，也不知从哪儿传出的信儿，说学生手里有股子，于是沾亲带故的寻上门儿来，学生年岁小，不好拒绝，只好转手了些。如此这家几万，那家十几万的，待学生醒悟过来，竟积攒了一百六十万两银钱！”</p>
忠勇王没言语。他掌管内府，这些时日李惟俭进进出出忙着转手股子，又怎会不知道？便是今早入宫时，圣人也略略提了一嘴。</p>
圣人虽不曾多说，忠勇王却知，这位皇兄怕是心中已有悔意。倘若知晓一成股子真能发卖这般多银钱，圣人当日许李惟俭二分就顶天了，哪里会给一成之多？</p>
就听李惟俭垂首道：“学生心中惶恐，学生先前上条陈，不过为了纾解国困民生，能得几分收益已是侥天之幸。只是这一成……实在太多了。王爷，此处是一百万两，非是学生舍不得再报效，实在是剩下的银钱，学生谋划着还要造物，只怕来日抛费颇多。这个……”</p>
“好好好，复生莫要再说了。”忠勇王语气愈发和善，干脆起身将李惟俭拉扯着落座在一旁，亲切道：“复生此举是对的，你才多大年岁？不过秀才功名，猝然暴富，只怕不是好事儿啊。你且宽心，这报效本王自当送至圣人面前，想来圣人也会念复生拳拳报国之心啊。”</p>
“哎，学生惭愧。”</p>
“诶？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啊。”</p>
李惟俭又从袖笼里掏出一叠银票，递到忠勇王面前：“另外，这是——”</p>
话没说完，忠勇王陡然变色：“诶？复生当本王是什么人了？快拿回去！你既说了要留些银子造物，那就好好造物就是，本王岂能贪图你的银钱？”</p>
“王爷——”李惟俭面上讪讪，欲言又止。</p>
忠勇王一瞪眼：“且收回去，不然休怪本王不认你李复生！”</p>
“这……好。”</p>
待李惟俭将银票收回，忠勇王这才露出笑模样，摇头道：“到底还是年岁小啊，本王与圣人一奶同胞，又岂会在意这些许银钱？”顿了顿，忠勇王压低声音道：“另外，复生啊，那西山废弃煤窑，内府已开始入手了。你那条陈？”</p>
李惟俭道：“王爷，此事不急。待水务公司铺开了，学生定会将条陈奉上。”</p>
忠勇王没口子的搓手道：“好好好，这回的营生，不求像水务公司，只求有其一半，本王便保举你入内府为郎中。”</p>
“啊？王爷，学生这年岁……”</p>
“诶？有志不在年高，那甘罗还十二岁为相呢，复生眼看就十四了，做个郎中有甚了得的？不说此番水务，就说先前那新式火铳，积功也得升上一升啊。”</p>
李惟俭感激涕零道：“学生，实在无以为报。只待来日肝脑涂地，为圣人效命。”</p>
忠勇王仰头大笑，顿时心怀大慰。</p>
………………………………</p>
出得内府，李惟俭心中稍安，转头便命吴海平赶车去往外城王记字画铺子。</p>
过得大半个时辰到了地方，李惟俭入得字画铺子，径直寻了掌柜问询：“掌柜的，这铺中可有好画？”</p>
掌柜的头也不抬道：“这四下都是，那边的是八百两，这边的两千两，客人随意挑选。”</p>
李惟俭四下查看，他虽没那般风雅，却也能大略瞧出好坏来。这墙上挂着的字画，拿到庙会里大抵是三百钱一幅……不能再多了。</p>
李惟俭选了一张宽幅松鹤图，忽而惊奇道：“诶呀，妙啊！此画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掌柜的，这一幅两千两？”</p>
那留着鼠须的掌柜终于抬起头来，瞥了眼道：“正是，客人可是要买？”</p>
“买是肯定要买，就是这价钱不对。”</p>
那掌柜的嗤笑一声，随手指了指另一边墙面：“想要便宜的那边儿有，全都八百两。”</p>
李惟俭却笑道：“我看这画儿……起码十万两银子啊。”</p>
“嗤……十……十万？”掌柜的愕然看将过来。</p>
便见李惟俭自袖笼里抽出一卷银票，随手丢在那掌柜的面前，拱手笑道：“在下李复生。”</p>
转身摘了那松鹤图，迈步就走。</p>
连办了两桩事儿，李惟俭这才命吴海平赶往内府造办处。到得地方，李惟俭四下挑拣，忽而瞥见博古架上摆着足金的凤纹项圈儿，心中一动，想着也不知送金项圈给王熙凤，对方会是个什么反应。</p>
奈何此举实在不妥，于是他便寻了个小孩儿戴的项圈、金锁，抛费三百两银钱。待过得午时，二人寻了间铺子吃了口驴肉火烧，转而赶赴严府。</p>
这日凑巧，严希尧早早的回了府，李惟俭寻了徐管事通禀一声，随即被召入书房之内。</p>
甫一见面，严希尧便笑着道：“复生舍得来见我了？”说着，严希尧指了指桌案上的公文：“可巧，下面人不守规矩，正有一封弹章，说复生借故敛财啊。幸而被本官瞧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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