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回到了立德殿,迎接他的是核蔼可擒的阿娘与五位姐姐。</p>
母亲杨氏——现在已经荣升杨妃——抚摸着鸡毛掸子,温柔地说:</p>
“听陛下说,阿娘的好大儿干了好大事呀。”</p>
李明捂住屁股瑟瑟发抖:</p>
“别别别,杨女士请冷静,我在阿爷那里已经吃过一顿竹笋饭了……”</p>
“别客气,一顿怎么够表达我的褒扬之情呢?”</p>
“别……啊!啊!救命!”</p>
立德殿传出了有节奏的啪啪声。</p>
门外的老宦官听着某人的惨叫,欣慰地点点头:</p>
“嗯,今天很大声,看来殿下的心情不错。”</p>
每晚的固定节目,大家都见怪不怪了。</p>
…………</p>
李明跪着吃大米拌小米。</p>
虽然升了格,但杨氏仍坚持住在立德殿,能省一点内帑是一点。</p>
逼仄的屋子里同时挤着一位妃子和五位公主,导致立德殿成为了单位面积职级最高的地方。</p>
“别挑食,多吃蔬菜。”</p>
李令给李明的夹满了葵菜,碗里顿时绿意盎然。</p>
李明的脸也跟着绿了。</p>
为啥我的工人都有羊肉吃,我却只能吃糠咽菜……</p>
“你怎么还没嫁出去啊?是不是没人要你啊?”他忍不住嘟哝。</p>
李令手一顿,鼻子轻哼一声:</p>
“陛下觉得那个姓裴的配不上我。”</p>
杨氏筷子敲敲碗:</p>
“吃饭吃饭。”</p>
“哦。”</p>
“李明,你一会还有作业别忘了写。”</p>
“唉……哦。”</p>
…………</p>
吃完饭,立德殿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不过是一间能勉强容纳一桌一椅的小阁楼——久违地亮起了灯光。</p>
李明对着纸笔发麻爪。</p>
穿越了还得写检讨,他有种白穿越了的感觉。</p>
都特么赖韦待价!</p>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一定要出气!</p>
要不干脆写首反诗吧。</p>
就写“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p>
嗯不错。</p>
够解气也够反动。</p>
而且李世民肯定看不出个所以然,还以为儿子突然开窍要大展身手了呢。</p>
说干就干,熊孩子李明兴奋地执笔蘸墨。</p>
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p>
杨氏端着茶,放在李明的书桌上。</p>
“儿啊,好好写啊。”</p>
她叮嘱着,就像一位关心孩子学习的普通中国式家长。</p>
“我会哒。”</p>
李明随口应付,就像一位只想玩手机的普通中国式熊孩子。</p>
杨氏看着这个不肖子,温柔地拍拍他的小脑袋:</p>
“好好向你的父皇表现。李令和你其他姐姐的婚事,都寄托在你身上了。</p>
“这也是为了你自己。”</p>
什么什么什么?</p>
杨氏一番话,顿时让李明猪脑过载。</p>
一份熊孩子的检讨书,怎么整出了拯救世界的严肃性?</p>
“这事她们都不知道,阿娘只和你说。”</p>
杨氏轻声道:</p>
“阿娘曾请求陛下,请他将李令许配给一位好人家。”</p>
“谁?”</p>
“博陵崔氏,殿中侍御史崔仁师之子,崔挹。”</p>
嘶~</p>
李明不由得放下了笔。</p>
崔氏是天下第一望族,最大的地主势力没有之一。</p>
也是河北士族与朝廷暗斗的领头羊。</p>
李明不喜欢,李世民也不喜欢。</p>
母亲这一手,是出于什么心理?</p>
“你知道为何河北不服朝廷吗?”杨氏突然问。</p>
唐朝语境下的“河北”,指的一般是太行山以东、黄河以北的燕赵故地,与“山东”差不多一个意思。</p>
就像楚人不服周,燕赵之人也一直不服唐。</p>
民风彪悍,且怀有二心。</p>
为此,李世民甚至嫌山东河北“人多壮勇”,不愿意在那地方多征兵。</p>
“嗯……因为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p>
李明积极开动小脑筋。</p>
“有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杨氏平静地说着:</p>
“其实他们最不服的未必是朝廷,而是陛下。”</p>
不服李世民?</p>
“为什么?”李明几乎脱口而出。</p>
昏君只是熊孩子们嘴上调侃的,没人真觉得李世民不是个好皇帝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