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带动下,众人发自内心地哭泣起来。</p>
在父皇的含泪倾诉下,小李明终于弄懂了这位宗室大伯的赫赫战绩:</p>
以仁德收服土人各部,兵不血刃招降巴蜀三十余州;灭萧铣;又招降岭南四十九州;灭辅公祏;统一江淮与岭南……</p>
李明的眼眶也微微发酸,哀伤地看着灵床上的孝恭伯伯。</p>
他身躯肥硕,雪白的衾被难以完全覆盖,加上李世民趴在他身上痛哭,被子被掀开了一角。</p>
李明看着看着,忽然生出一种违和感。</p>
不对劲,但说不出具体哪儿不对劲……</p>
这时,他的袖子被轻轻扯了扯。</p>
狄仁杰很是严肃,压低了声音,在李明耳边悄悄地说:</p>
“我怎么觉得……</p>
“河间郡王是被毒死的啊?”</p>
毒……</p>
李明的心中,有一股暗流在蠢蠢欲动。</p>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平静地问:</p>
“何以见得?”</p>
“明哥,你看郡王的手。”</p>
在被子掀开的一角,李孝恭的手蜷成了一团,仿佛在用力握着什么。</p>
“人死发僵,刚去世不久的尸体会保留生前的动作……”</p>
“等等。”李明咽了口水。</p>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p>
宁难道提前点映了名侦探狄仁杰?</p>
“家父在夔州当差时,我跟着学了些。”狄仁杰谦虚地回答。</p>
带着未成年的儿子去法医现场,这什么斯巴达育儿法……李明对狄仁杰的虎父有了全新的认识。</p>
“河间郡王临死前,必定经历了巨大、长时间的痛苦。”</p>
狄仁杰的声音逐渐低沉:</p>
“所以他的手才会这么用力地抓握,以至于都有些变形了。”</p>
潜台词就是,喝酒暴毙的人一般死得比较痛快。</p>
因为猝死时,出问题的不是心脏就是大脑,这两个器官出岔子,人很快就没了。</p>
李孝恭的死状,显然不符合这种情况。</p>
这也是李明莫名感到违和的原因。</p>
观察力强、见微知著,小狄仁杰确实后生可畏,未来可期。</p>
“此外,还有一处蹊跷。”狄仁杰继续说道:</p>
“那些家仆在正堂门口拼命清理的,恐怕是河间郡王的呕吐物吧。”</p>
“喝醉酒呕吐也有问题?”李明不解。</p>
“呕吐的位置不对。”狄仁杰不敢卖关子,详细地解释:</p>
“郡王海量,所饮用的又都是美酒佳酿,而不可能是一喝就上头呕吐的劣酒。也就是说……”</p>
李明亲身体验过酒局,立刻明白了:</p>
“李孝恭若是喝到吐,必然已经灌下了许多好酒,烂醉如泥。</p>
“这样的话,他即使呕吐也只会吐在桌边,而不可能有力气、也没有必要,一路撑到正堂门外。</p>
“除非……”</p>
“除非他当时喝的,是毒酒。”</p>
狄仁杰稚气未脱的声音,一下一下、重重敲击着李明的鼓膜。</p>
“事发时,河间郡王应该是清醒的,并未酒醉。</p>
“他饮下毒酒之后,感觉到了不适,离席想要呼救,半途发生了呕吐。</p>
“所以,才会在堂外留下了那滩污渍。”</p>
李明如坠冰窟。</p>
不安的种子彻底萌发。</p>
虚假的安全感如梦幻泡影,被现实的一口气吹得支离破碎。</p>
泡沫的背后,宫廷露出了他熟悉的狰狞模样:</p>
刀光剑影,步步惊心。</p>
无来由的,李明耳边响起了李靖的告诫:</p>
您其实应该更谨慎一些。</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