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谨记。”陆云逸只得面露恭敬,同时心中暗暗佩服,</p>
大明军制的确愈发崩坏,最后不得不采取募兵制,</p>
至于那些卫所的军户,都成了只会拿锄头的农户。</p>
“此事你记得就好,不要与外人诉说,会有麻烦。”陆当家面容沉稳,告诫陆云逸。</p>
“孩儿知道。”</p>
“嗯,既然你回来了,那便随为父去赴宴,刘知州宴请城内豪绅商贾,要为大军北行而行劳军之举。”</p>
“此事定下了?”陆云逸瞪大眼睛,怎么大军从庆州出关一事,搞得尽人皆知。</p>
“你知道?”陆当家有些诧异地盯着陆云逸,“阎三与你说的?”</p>
“呃...这是孩儿猜测,孩儿今日在军帐中见到了蓝大将军,</p>
若是大军不从庆州而行,蓝大将军何必来此。”</p>
陆云逸将下午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还将那封信件递了过去,</p>
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脑袋似乎不如父亲好用。</p>
陆当家看过信件,面露思索,眉头微皱,在屋内轻轻踱步,最后长叹一声:</p>
“是为父疏忽了,这段日子刘知州总是不露面,</p>
为父多次去见他,想要与其商讨大婚一事,但他都以政务繁忙推辞不见,</p>
本以为是刘知州看不上你,如今想想可能是他在为大军出征做筹备,的确政务繁忙。”</p>
“永昌侯与你印象如何?”陆当家忽然问道。</p>
“他怀疑孩儿是北元细作,不过孩儿自报家门之后,他便没说什么,想来是玩笑话。”</p>
陆云逸有些尴尬,不知该从何说起,难不成说他刚见到蓝玉便抖若筛糠?</p>
陆当家面露思索,没过多久眉头渐渐舒缓,微微侧头,深深看了眼陆云逸,一字一顿道:“你发现元庭踪迹了?”</p>
原本低着头的陆云逸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父亲,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p>
“父亲从何而知?此事可是机密!”</p>
“你被封赏百户,如六品官,享百石俸禄,这庆州内不过十余人,</p>
你上了,旁人就要下,</p>
那阎三虽好说话,但从不得罪人,</p>
能让你做百户,定是功劳大到不能推诿,否则给点赏钱也就罢了。</p>
加之今日刘知州今日对我异常热情,三番五次让我带你赴宴,便只有这个可能。”</p>
陆云逸目瞪口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p>
这脑袋都考不上进士??</p>
进士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p>
“你不用吃惊,北征一事去年便已定下,永昌侯能见你,亦是说明你立下功勋。只是...”</p>
说着,陆当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叹了口气:</p>
“这漠北,你是非去不可了,此行定然艰辛,你要多加小心。”</p>
陆云逸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模样,心中有些感动,想了想问道:</p>
“父亲,孩儿心中有一忧虑,不知当讲不当讲。”</p>
“你我父子,有何不能讲?”</p>
陆云逸深吸一口气,在心中组织好语言:</p>
“父亲,此行北征,孩儿与庆州千户所都要归为前军斥候,</p>
此行孩儿应当有立功机会,只是孩儿在犹豫,要不要做这个...出头鸟。”</p>
“出头鸟?”</p>
“就是出风头。”</p>
陆当家点点头,表示理解,缓缓说道:</p>
“木秀于陆,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p>
但你在怕什么?阎三会迫害于你?那你是多虑了。”</p>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安静下来,</p>
陆云逸在犹豫如何旁敲侧击,过了几息的功夫,他打好腹稿,压低声音说道:</p>
“孩儿觉得,当今圣上年纪大了,国朝有些不平静,若是与永昌侯牵扯过深,可能反受其害。”</p>
屋内原本平和的氛围为之一肃,陆当家眉头微皱,打量了一番陆云逸:</p>
“你知道些什么?”</p>
“孩儿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永昌侯行事乖张,又与郑国公交往甚密,可能会出乱子。”陆云逸恭敬说道。</p>
陆当家皱眉深思,手指轻扣椅背,想到了永昌侯、郑国公与太子的关系,眉头渐渐舒缓:</p>
“你多虑了,太子类父,</p>
心有沟壑,目有山川,永昌侯与郑国公乃太子亲族,不会有什么乱子。”</p>
陆云逸忽然有些烦躁,太子病逝一事他又不能直说。</p>
“再者,你如今是军伍之人,瞻前顾后是读书人才会想的事,</p>
既然你要跟随大军北上,这便是绝好的立功机会,天若予之,不取反咎啊。”</p>
“你尚且年轻,怎么活得如同那八十老叟,胆小如鼠。”</p>
“虽说木秀于陆风必摧之,</p>
但木若挺立陆中,风来更添其威;</p>
堆若高耸岸头,流水更显其峻;</p>
人若行在众前,必引万众瞩目!</p>
至于日后之事,再做打算便可,哪有走一步看百步的道理。”</p>
陆当家的语气越来越重,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p>
“军伍之人若是失了一身锐气,就如那老农没了钉耙,侠客没了刀剑,空有其表,只能贻笑大方。”</p>
“可...”比嘴皮子,他是断断说不过父亲,但他还是想挣扎一番。</p>
可陆当家却直接抬手打断:</p>
“好了,此事不必多说,先随为父去赴宴,大军出征还要一段时间,你细细思量。”</p>
说完,他径直站起身推门离去,留下陆云逸呆立原地,面露愁容。</p>
陆当家离开正房,径直进入西厢房,</p>
柳氏此刻正坐在床榻之上,面露焦急,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走了过来,问道:</p>
“如何?”她有些担心父子二人发生争执。</p>
陆当家眉头紧皱,柳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道:</p>
“逸儿尚且年幼,如今平安归来即可,作为长辈,我等不可过分苛刻。”</p>
“如今我们还有一份家业,若是在军伍之上没有什么建树,</p>
大不了重新习文,让他跟着你考个秀才,至少也能当个教书先生,</p>
他性子跳脱,但还是懂事的,过分苛责不好。”</p>
听着耳边的絮叨,陆当家眉宇之中闪过一丝无奈,捏了捏眉心:</p>
“不是如你想得那般,此行他立了功,被封百户。”</p>
啊?柳氏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随即绽放出笑容,轻轻推了推陆当家:</p>
“为何不早说,害得我以为你们父子打起来了。”</p>
“读书人怎可动手动脚?”</p>
“好啦好啦,那你为何愁眉苦脸?”柳氏凑近一些询问,大大的眸子中洋溢着好奇。</p>
“逸儿虽然读书一塌糊涂,但看得深远,有着不似这个年纪的成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