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渔耕山海间

第4章 古老而刺激的技艺(2 / 2)

听到近两日不用出海,梁自强倒是心里暂时一松。</p>

他甚至暗想,要是村里这个月天天都把父亲抓去开会就好了,一直拖住他不出海,也就不会有沉船那事了……</p>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p>

一个月不出海,确实不会死在在风浪里,但一定会饿死在家里。</p>

父亲口中的“高脚罾”,却是叫梁自强心里好一阵亲切。</p>

那是非常考验体力与技巧的一种捕鱼手段,就算在鲳旺村,也并不是每一个渔民都玩得转。</p>

说白了,就是脚踩着高跷,在翻涌的潮水中捕捞鱼虾,其难度可想而知,简直就是行走在海面上的杂技了!</p>

梁自强没想到,自己重新开启渔民生涯的第一天,就是以这种既古老又刺激的方式,与大海打交道。</p>

大哥扔下碗,就按照父亲吩咐,去取高脚罾等工具了。</p>

梁母则将昨晚盆中的那几斤虾蟹腾进桶里,准备去一趟码头,换点钱回来。</p>

刚拎起桶,一个身影便敏捷地蹿了过来,抢向她手中的蟹桶,热情地说道:</p>

“妈!你做完早饭怪累的,就歇会儿吧。这点小虾小蟹,交给我去跑趟腿就好了!”</p>

说话的人,是梁自强的大嫂,也就是梁天成的老婆邝海霞。</p>

在梁自强记忆中,自己这位大嫂跟大哥的性格是反着来的。大哥梁天成有点憨,而邝海霞却几乎是家里小心思最多的那个。</p>

这一点,梁母也是再清楚不过了。</p>

只见她转身挡开了儿媳的手,带着愠恼笑说道:</p>

“这几斤东西我就提不动了?等到下次盐田里头晒盐的时候,百把来斤一担的海盐,你从我肩膀上抢下来挑就好了!”</p>

说完直接端着虾蟹出门去了,留下邝海霞杵在那里,失望中夹杂着几分尴尬。</p>

身旁,小妹梁丽芝见状,一个劲地向梁自强挤眉弄眼,显然是在憋笑憋得很辛苦。</p>

大嫂瞪了一眼梁丽芝。</p>

居然连傻丫头都看出来,她是想借机克扣几毛钱?</p>

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p>

邝海霞干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望向梁自强兄弟几个:</p>

“大海里踩高跷,我平时看着都怪心惊胆战的。你们要稳妥些,千万大意不得啊!”</p>

“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有什么好担心的!”</p>

梁天成回了一句自家婆娘,已经把高跷棍、手持式三角网、竹篓全都一股脑提了出来。</p>

梁自强却径直走到墙壁跟前,翻看灰黑色墙上挂着的那本巴掌大的、白色小日历。</p>

今天是1983年的8月13,日历上显示的是农历初五。</p>

他一直都记得大海涨潮的规律。</p>

每月的初一,凌晨接近一点时开始涨一次潮,清早七点开始退潮;到了大中午一点,开始涨第二次潮,傍晚七点半左右,再次退潮。</p>

此后的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的涨潮时间推后五十来分钟。</p>

今天初五,也就是说,上午要等到十点多,海水才开始退潮。</p>

退潮两个多小时后,海滩重新显露出来,才是人们争相前去“赶海”捡拾海货的大好时机。</p>

而此刻还是大早上,海水正涨着,大多数人都是尽量远离海边的。</p>

更别提在这个时候去“赶海”了。</p>

但偏偏,有一群特殊的渔民,就是要逮准这个时机,去赶海!</p>

潮水高涨之际,他们不仅不避,反而踩着高跷,踏入大海讨生活,颇有点“铤而走险”的味道。</p>

“拿稳!”</p>

大哥梁天成递过来一套高脚罾的工具。</p>

梁自强接在手里,那结结实实的一对高跷棍,一下子划破四十年的间隔,唤起他曾经的记忆。</p>

扛起三角网、实木高跷,拎上大竹篓,梁自强带着期待,同时也带着几分忐忑,向大海的方向走去。</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