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坛中。</p>
冯保看着满脸绝望,脸色灰白的王崇古。</p>
冯保圆墩墩的脸上,透露出几分怜悯。</p>
朱翊钧忽然伸手,按在王崇古头顶:“爱卿,你在想什么?”</p>
王崇古身体猛的一颤,抬起头来,只见其双目赤红:“臣不敢妄加揣测。”</p>
朱翊钧仿若未觉,挥挥手:“如此便好,去吧。”</p>
王崇古劫后余生,直至离开社稷坛。</p>
他回望那座九层祭坛,犹然惊疑不定。</p>
海瑞从屏风后突然出现,无奈摇头:“陛下何必吓他。”</p>
冯保默默的端来银盆,朱翊钧将双手沉浸其中。</p>
朱翊钧对海瑞解释道:“他太擅长于妥协了,总是思前顾后,这样不好。”</p>
面对敌人的第一反应是妥协。</p>
从妥协到柔远以怀人,然后就是绥靖。</p>
一步错,步步皆错。</p>
“不能总让个子高的来承担责任吧。”</p>
“不让其亲自去碰一碰,他怎么能相信这一切呢。”</p>
海瑞听后默然,决策是皇帝定下的。</p>
但执行起来,依靠的是朝廷。</p>
古代没有义务教育。</p>
这也导致农民除了操心自己的土地如何灌溉,如何获得更多的土地之外。</p>
什么都不懂。</p>
知识是昂贵的。</p>
而理想者却妄图带着所有人一同超脱。</p>
但在某些人看来,人是分三六九等的。</p>
为什么不能先超脱带动后超脱</p>
一旦涉及到利益分配,推动起来便十分困难,举步维艰。</p>
所以朱翊钧无法在这个文盲率极高的古代,传播心学,传播天下大同的思想。</p>
不能让没有共同利益的农民和既得利益者联合起来。</p>
那就逼着他们联合,不抱团,就去死。</p>
朱翊钧说道:“我们需要一个敌人,一个威胁。”</p>
“陛下,臣会加速推进此事的。”海瑞说道。</p>
朱翊钧点点头:“将泰州学派的人找来,当年他们的计划推行到一半,便激流勇退。”</p>
“朕不怪他们,这一次,朕亲自来。”</p>
朱翊钧对海瑞说道:“朕要让心学成为显学,人人皆可修仙。”</p>
海瑞是理学的大儒,但是在面对这样的伟大计划面前。</p>
不应有门户之见。</p>
他知道,道德高尚者只是其中的少数派。</p>
芸芸众生中,沉默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人。</p>
两人达成一致,思想上统一。</p>
朱翊钧才有功夫操心其他事情:“徐璠招了吗?”</p>
海瑞想着自己看见的那副场景,此刻还是有些不适。</p>
“据徐璠所言,松江府上上下下,所有的织机和绸行,以及数千纺织工人都被低价转卖给徐家,织造局、松江船厂都已经名存实亡。”</p>
“以徐阶为首的江右学派,打着心学的幌子招收奴工。”</p>
“而他们尊奉的上帝,是泰西的舶来品,巧借着昊天上帝的名头,披上儒袍,宣扬他们的教义。”</p>
“他们说苦难是上帝的旨意,不可人为逃避。”</p>
“救赎是上帝的仁慈,不可私人实施。”</p>
何其逆天的想法,等待死亡,束手就擒?</p>
自从这片土地上第一次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愤命一呼。</p>
第一次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狂言。</p>
便没有他们生根发芽的土壤。</p>
蔑视权贵是与生俱来的本事。</p>
先帝的宽容放纵倒是养出来一批狼崽子。</p>
朱翊钧听后笑道:“那将朕置于何地?将大明置于何地?”</p>
“攘外必先安内,是该解决这个麻烦了。”</p>
京营的舰队会非常巧合的在松江府短暂停留。</p>
当地的卫所已经不能指望了,还是得用拳头来说话。</p>try{ggauto();} catch(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