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号，周六。</p>
从今天开始，白潭中学的田径场篮球场改造就正式开始动工了。</p>
施工队的工人们井然有序地在操场忙碌着，先拆除和清理了原有的黄土跑道和周边障碍物，一袋又一袋的水泥在围墙边那里堆放的好高，压路机、切割机、摊铺机等机械也运送进了校园里，工人师傅拿着水准仪和卷尺等测量工具精确规划施工范围……</p>
明明今天是周末，但方为和徐采苓两人来到学校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紧锣密鼓的火热场面。</p>
在校门口上方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张大大的红色横幅：</p>
徐采苓抬着头，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横幅上的字，俏脸满是兴奋激动的表情。</p>
“原来校长那天开早会说的是真的！我们学校的跑道真的要换成塑胶跑道了！”</p>
“好恨啊啊啊！为什么都快要毕业了，才开始换球场和塑胶跑道呢！”</p>
看着少女既激动又可惜的样子，方为也忍不住好笑，总感觉学生时代里有个怪圈，一到毕业了、教室就开始装空调了；一到毕业了，宿舍就开始装修了；一到毕业了，连学校都变漂亮了！</p>
而自己就刚好踩在这条尾巴上，学生时代里愣是一点福没享受到！</p>
此情此景，方为也有些感慨。</p>
印象里没记错的话，当年学校终于改造破烂的田径场，都得到他毕业参加工作以后了吧……</p>
而现在，属于白潭中学的崭新田径场到来，整整提前了十多二十年！</p>
可以说，文素素留给学校的这份礼物，真的是相当有意义和贵重了！</p>
“不急，离我们毕业不还有大半年嘛，这改造顶多一个月就能搞定了，还是有机会给你享受的。”</p>
“这个锦华公司是什么来头呀？好有钱啊！竟然会舍得花那么多钱来给我们学校赞助的？”</p>
“……”</p>
面对少女的疑问，方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p>
学校里除了他和校长之外，其余师生们几乎都不知道这家大力赞助学校改造田径场的锦华公司就是文素素家里的公司，文素素也让方为不要说出去的。</p>
作为从小就是他屁股后面的跟屁虫，见方为这样一副‘我其实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好奇的采苓哪能不揪着他刨根问底！</p>
“你是不是知道？”</p>
“……知道什么？你说锦华公司啊？那是做酒店的呀。”</p>
“不是问这个！你快说快说、平时我知道的事我都告诉你，你也得把事告诉我的，快说快说！”</p>
“嘶……哎哎……别掐别掐！我说我说！”</p>
面对少女的连环掐掐攻击，方为败下阵来，只好投降道：</p>
“那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别人说的啊？”</p>
“我是谁！从来只有事情从我耳朵进来，没有从我嘴巴出去的道理！”</p>
徐采苓拍了拍胸口道。</p>
“呵呵。”</p>
不过想想也是，就连佩佩最喜欢的作者南风就是柳知意这件事，采苓都憋着没说呢。</p>
当然了，平日里把各种八卦都跟方为说是例外，因为他是方为啊！不跟他说还能跟谁说呢？</p>
于是方为便凑到她的小耳朵边，小声地告诉她：</p>
“这是文老师家的公司，她拉来的赞助……”</p>
“……！！”</p>
虽然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但从方为口中确定答案的时候，徐采苓还是忍不住震惊了。</p>
“就是那天，文老师老爸老妈来岛上玩，你去给他们当导游那天么？”</p>
“嗯，你也不笨。”</p>
“我机灵得很！”</p>
好一会儿，徐采苓才感叹道：“文老师对我们真的好好啊……明明是件大好事，为什么文老师不想让别人知道呢……”</p>
徐采苓突然有些后悔知道这个秘密了，她巴不得全校……不，全镇人都知道，学校的新田径场，是她的班主任、是她最喜欢的老师出钱改造的，要让全部人都知道文老师的好才行呢！</p>
可惜现在就她和方为知道，于是憋得难受呀……！可不要让她知道以后有谁用着文老师捐赠的跑道、转头还说文老师坏话的！</p>
“做好事不留名啊。”</p>
方为笑了笑，其实他能猜到文素素的想法，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班上的学生，觉得双方是不同世界的人吧，她的心愿不多，抛开彼此的差距不谈，她只是希望自己一直是大家心目中最亲近的老师而已。</p>
“不行，我憋得好难受呀！我能偷偷跟别人说么？”采苓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p>
“NO，你这不是才刚答应我？”</p>
“那、那我能跟知意说么？”</p>
“……可以。”</p>
柳知意作为经典的闷葫芦，任何事到了她那儿就沉下去了，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倾诉对象了……</p>
可惜知意现在这会儿不在，只能回去之后再跟她好好说了。</p>
至于今天周六，方为和采苓为何还会来到学校，当然是因为今天要去县里参加那场中学生田径选拔赛呀！</p>
少女一想到只有自己和他两人，而且还是结伴儿去那么远的地方，莫名地心里就有些窃喜，感觉在偷偷约会似的……</p>
“……你在笑什么？”</p>
方为脸色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都长成大姑娘了，一天天的还跟傻瓜似的。</p>
“我笑了么。”</p>
“笑了，笑得很猥琐。”</p>
“……你才猥琐！走走走！快进去了！”</p>
徐采苓抬起小手抽了他屁股一下，方为便无奈地骑着自行车，载着她一起骑行进入了校园。</p>
徐采苓今天没骑车，倒不是因为姨妈来了，只是反正就他们俩来学校，干脆坐他的车一起来好了。</p>
骑行进入校园里，轻易地就看到了在等待他们的牛老师。</p>
牛文刚双手抱胸，半靠半坐在那辆停放在校道旁的125摩托车上，嘴角带着自然的微笑，看着面前热闹施工的田径场，目光有些出神。</p>
作为学校里唯二的体育老师，牛文刚当然是乐意见到田径场的新改造了，其实他早已不止一次跟学校提出申请，哪怕不换塑胶跑道，给木板都快要掉下来的篮球架换换也好啊！</p>
只是学校每次的回复都是没钱……</p>
是真的没钱。</p>
仅有的那点经费，都投到学习相关的建设上了，哪还有多余的钱弄什么田径场！</p>
现在就好了，有了锦华公司的大力支持，学校的田径场也终于要翻新，若是锦华公司有要求，牛文刚丝毫不介意把自己的运动服上都绣上锦华二字，给他们公司打广告的。</p>
“牛老师！”</p>
一旁的喊话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牛文刚放下抱胸的粗壮手臂，转头一看，方为和采苓已经来到了。</p>
两人同骑着一辆自行车，徐采苓没有带书包，方为带着书包，书包挂在他身前，两少年少女都穿着一身干练清爽的运动服，朝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格外的青春朝气。</p>
牛文刚分明看到，最开始的时候，坐在车后的徐采苓双手是抱在方为的腰间上的，但随着他目光看去，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滴，少女咻地一下收回了手，老实地搭在车架子上。</p>
牛文刚眼皮抽了抽，倒也没说什么，早不早恋这种事不归他管，他也懒得管……</p>
“过来啦？”</p>
“嗯！牛老师，我们是现在就出发吗？”</p>
“对，早点过去熟悉下场地，也准备准备，我让你们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吗？”</p>
“带齐了！”</p>
“徐采苓，你的东西呢？你就空着手啊？”</p>
“我也带齐了！一起放在方为的书包里啊，省得再背个包了，嘿嘿……”</p>
“……”</p>
虽说不是什么主科老师，但牛文刚跟大家相处也已经两年多了，彼此都很熟悉，也知道方为和采苓是家挨着的青梅竹马。</p>
他还有些羡慕呢，想想自己当年也是有个小青梅，可惜人家现在儿子都会叫他叔叔了……</p>
到底是怎么走散了，牛文刚也说不清楚，反正他当年上初中之后，和小青梅的感情就渐渐淡了，哪像方为和采苓这样还天天黏在一块儿，着实令人羡慕。</p>
“牛老师，待会儿我们怎么过去？车还骑过去吗？”方为问。</p>
这次县里的田径选拔赛在清溪中学举行，从白潭岛过去得从码头坐船到县里，大概五十分钟左右路程。</p>
牛文刚抬起粗壮的手腕，看了看时间。</p>
“骑过去，从清溪码头到清溪中学有段距离的，骑车方便点。现在是七点十分，我们去到八点半左右，到时候热热身准备准备，九点半先开始百米的预赛、十点紧接着就是两百米的预赛，十一点是百米的决赛，十一点半开始两百米的决赛，时间比较紧迫，这个强度你们没问题吧？”</p>
“没问题！”</p>
横竖最多也就跑四场而已，对于方为和采苓来说谈不上什么累到状态下滑。</p>
时间之所以安排的这么紧迫，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岛上交通不便，县里大大小小的中学和体校都去清溪中学参赛，为了避免舟车劳顿，就干脆一天搞完。</p>
“下午的田赛就没咱们什么事了，等中午比完赛，一起吃个饭就可以回来了。”</p>
“好！”</p>
“都休息好了吧？状态没问题吧？”</p>
“没问题！”</p>
“那就好，早餐吃过了没？”</p>
“吃了！”</p>
“行，那你俩骑着车跟着我，一起出发吧！”</p>
牛文刚骑上摩托车，右腿用力一蹬，打着火，挂上档，轻轻拧了拧油门，不紧不慢地骑行在前面。</p>
“gogogo！”</p>
徐采苓一拍方为的屁股，方为也蹬着脚踏板，载着她跟着牛老师的摩托车，骑行在后面。</p>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白潭码头。</p>
出行的费用都是公费，牛老师买了三张车船票。</p>
七点半，三人带着车一起上了交通船，去往县城所在的清溪岛。</p>
初秋的早晨凉爽，海面波光粼粼，日光照在身上温暖，海风吹拂到脸上时，感觉自由又惬意。</p>
“国庆那会儿，你和知意还有采薇姐一起去县城里玩什么了？”方为转头问正伏在栏杆上看海面的少女。</p>
“就去买衣服呀，然后我们还去看了电影，还去公园划了小船！”</p>
“好哇，看电影划小船都不叫我是吧？”</p>
“不是叫你了么，你自己说要去给文老师当导游的！”</p>
“那我不是很吃亏，光看着你们玩了。”</p>
“那、那等待会儿比完赛，我们俩去看电影怎么样？”</p>
徐采苓想了想建议道，这个建议说出来的时候，她越发感觉这像是约会了，于是心里有些不知名的小窃喜，只有她和他，然后两人一起在黑乎乎的电影院看电影！</p>
“我觉得可以，如果时间还早的话。”</p>
“肯定够时间的！到时候咱们俩晚点再自己回来也没关系！牛老师、牛老师？”</p>
“啊？”</p>
“等比赛完，你就自己先回学校吧，我跟方为在县城里玩，晚点我们再自己回去！”</p>
“……先好好想想怎么比赛！”</p>
牛老师差点没呛得背过气去，他正忙着研究各个学校的参赛对手呢，这俩倒好，比赛是一点没上心，光顾着比赛完去看电影了？！</p>
“放心吧牛老师，我已经在研究市里总决赛的对手了！”</p>
“最好是这样！要是跑砸了，你俩接下来每天的训练量翻一倍！”</p>
“嗷~~”</p>
去县里比去市区近多了，大概四十多分钟后，三人从船上下来，抵达了清溪码头。</p>
清溪岛是大岛，哪怕只是个小县城，道路上也有不少的车辆，各种设施比不上市区，但该有的也都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