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你在家里没煮过饭啊？！”</p>
“手掌摁下去，水面刚好没过手背就行！”</p>
哗啦啦，大米倒入锅中，简单淘洗一下，放上水，女孩子们端着五个锅来到五个已经生起了火的炉灶旁边。</p>
火势很旺，男生们很绅士地接过女孩子们手里的锅，小心翼翼地把锅端放在石头堆砌的炉灶上。</p>
盖上锅盖儿，里面的水开始慢慢沸腾，渐渐的，空气里飘荡出了饭香……</p>
“看着火啊！小心别把饭煮糊了！”</p>
“我来看火！我来看火！”</p>
另一边，肉菜也都准备好了，其余的五口炉灶也都生起了火，火苗舔舐着锑锅底，洗锅后残余的水分开始快速蒸干。</p>
这年头农村出身的少年少女们大多都会做饭，差别只是厨艺的高低罢了，采苓其实也会做饭，但如非必要，方为是不会让她做的……</p>
杜佩佩就不一样了，各种家务活儿、手工活儿信手拈来，她负责其中一口锅；</p>
方为也负责其中一口锅，他来做豆角炒肉和红烧鱼；</p>
文素素也负责其中一口锅，她要做的是一大锅的红烧肉，这是她目前最拿手的一道菜。</p>
“呜！要吃到文老师做的红烧肉了！”</p>
“哈哈哈，感觉跟做梦似的，文老师给当老师，还给我们当厨师！”</p>
“好香好香！”</p>
“哎哎！太夸张了你们！我肉都还没下锅呢，就先闻到香了？”文素素好气又好笑，愣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起大锅饭来。</p>
最令大家没想到的，是王雨珊也自告奋勇地负责起一口锅来，动作还相当娴熟，用铲子将平摊在掌心上的豆腐切成一块块，放到热锅中油煎，滋啦滋啦的热油作响，这位班上最娇小的女孩子却丝毫不怕的，表情相当淡定，动作也格外娴熟。</p>
“我靠！王雨珊！你还会做饭呢？！”</p>
负责给这口锅烧火的阿胜震惊了，平日里只见她顾着学习，却没想到还会做饭！</p>
“我在家里是姐姐，我不做饭谁做饭啊……哎哎！你的火小一点！你会不会烧火啊！一会儿把我的豆腐烧糊了！”</p>
“……”</p>
随着一道道香喷喷的菜肴出锅，看着几位负责做菜的同学和文老师，其他同学也不禁刮目相看起来。</p>
第一次出了校园之外，如此近距离地走进到了彼此的生活当中。</p>
没有做饭任务的同学也没闲着，男生们去找了一些相对平整的石头或者远处捡来的砖块，砌成了一张张低矮的石桌用来当饭桌。</p>
女孩子们则端着一盘盘香喷喷的菜肴来来往往，放到石桌上面。</p>
五锅米饭已经煮好了，揭开盖儿，是浓郁的大米香，大家手把手，一人负责盛饭、一人负责递过去空碗，连锅巴都没有浪费，这样野外用柴火烧出来的大米饭真是格外的香！</p>
“饮料呢？拿杯子呀！”</p>
“来了来了！”</p>
很快，所有饭菜便准备好了，像吃席似的，在石头砌成的长桌上摆满了一大桌。</p>
四十二位同学席地而坐，分别坐在石桌的两边，文素素举起手中的相机找了个完美的角度，画面里有蓝天白云、有山林和小溪，中间的是坐在石桌前捧着饭碗的少年少女们。</p>
“来、一起看镜头呀！”</p>
“三、二、一、茄子！”</p>
咔地一声，文素素笑眯眯地拍下来这张无比满意的照片。</p>
“文老师，可以开饭了吗？好饿！”</p>
“开饭！！”</p>
原本老老实实坐着的少年少女们纷纷站起身来，因为要到处夹菜吃呀！</p>
首先被瓜分完毕的，还是文素素的那一锅香喷喷的红烧肉，这么大一锅，连汤汁都没有剩下。</p>
每一道菜都格外畅销，不知道是这样柴火做出来的饭菜确实更香的缘故，还是此刻彼此松弛又惬意的心情，连方为也都觉得，今天春游野炊的这顿饭，绝对是他人生里吃过的一次相当难得的美餐了。</p>
不多也不少，带过来的食材刚刚好，正是身体生长发育的年纪里，少年少女们的饭量也格外大，加上心情美丽，气氛热闹，锅中盘中是一点剩饭菜都没有剩下。</p>
……</p>
野炊结束后，时间也来到了十二点多，气温渐渐升高了起来，太阳也变得热烈了。</p>
但这次春游野炊的活动并没有因此结束，哪怕文素素想结束，正兴奋上头的少年少女们又哪肯罢休！</p>
“那咱们一起来玩游戏吧！”文素素拍拍手掌建议道。</p>
“玩什么玩什么？”</p>
没有手机的年头里，大家都不是低头党，也想象不到终日捧着个小小的手机会有多大的乐趣。</p>
方为的春游策划方案里没有写到游戏活动这块，文素素一时也犯了难，琢磨一会儿不知道玩什么游戏好。</p>
脑瓜子一亮，她拍手道：“来玩丢手绢好了！”</p>
“哈哈哈！文老师好幼稚啊！”</p>
“什么鬼！说的你们很成熟似的！就玩丢手绢了！”</p>
“好吧好吧，那就陪文老师一起玩吧！”</p>
“哎哎！是我陪你们玩！”</p>
丢手绢的游戏规则相当简单，这个年岁里的少年少女们童年时都有玩过，像什么丢沙包呀、跳格子呀、弹玻璃珠呀，哪样不是信手拈来。</p>
“那输了的人有没有惩罚？”众人好奇道。</p>
“当然有了！”</p>
文素素露出邪恶的笑容，嘿嘿笑道：“谁要是输了的话，就站到中间来，给大家上一段才艺怎么样？！”</p>
“好！”</p>
众人欣然应允。</p>
很快，班上所有人便在树荫旁的空地上围坐成一圈。</p>
文素素拿着一条白手帕，站在圈子的外面。</p>
想想自己都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却还在跟他们一块儿玩幼稚的丢手绢游戏……呸呸！初中生高中生可能觉得幼稚，但她真的觉得很好玩呀！</p>
还记得最近一次玩丢手绢，是大学时候的军训，人家一群大学生都玩得不亦乐乎呢，就你们这群小屁孩觉得幼稚！</p>
“嘿嘿，都唱歌啊！游戏准备开始了噢！”文素素摇了摇手里的白手帕，看着像是在投降似的。</p>
“丢手绢~丢手绢~~悄悄地放在你的后面~不要让你发现哦~快点快点追上来~快点快点追上来~~”</p>
班上同学们齐齐唱起了儿时的歌谣，一边唱，一边拍拍手打节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同时观察着圈外的文老师要把手帕藏到谁的身后去。</p>
文素素拿着手帕开始绕着圈圈慢慢跑，嘴里也同样哼着丢手绢的歌。</p>
突然，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班上响起一声惊呼。</p>
她停顿的位置正好就是方为的位置，方为有预感她会把手帕丢他这儿，加上班上同学的一惊一乍，以及她一副准备逃跑的模样，方为蹬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还没等文素素跑开，他一把就将调皮的老师给逮住了！</p>
“文老师你输了！”</p>
“喂喂喂！你好好看清楚！我还没放手帕呢！”</p>
“哈哈哈哈，班长你被诈了！”</p>
“班长唱歌！班长唱歌！！”</p>
“……？？？”</p>
方为一脸问号，这才看向自己身后，可不是被诈了嘛！身后哪有手帕呀！</p>
“哇！文老师要不要这么狡猾？！”</p>
“哈哈哈，你这也算输了！赶紧的！给大家唱首歌吧！”</p>
“……”</p>
“班长唱歌！班长唱歌！！”</p>
其中笑得最欢、叫得最大声的，就要数徐采苓和柳知意两个了，生怕他不认账似的。</p>
方为没法儿，好气又好笑地走到大家围出来的圈子中间，给大家唱了首《海阔天空》</p>
“钢铁锅~含眼泪喊修瓢锅~~坏缺烂角的换新锅瓢乱放~~风雨里追锅~无泪缝把层烟囱……”</p>
曲在线，调在线，蹩脚的粤语不在线！</p>
但这是无关紧要的事啦，方为一边唱，大家一边轻轻鼓掌打节拍，唱毕，环绕一圈的班上同学响起热烈的掌声！</p>
“到你了！”</p>
文素素把手帕给他，现在就轮到方为去负责丢手帕了，她一屁股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p>
“丢手绢~丢手绢~~悄悄地放在你的后面~不要让你发现哦~快点快点追上来~快点快点追上来~~”</p>
大家轻拍着手掌，又重新哼唱起了歌谣，方为绕着圈圈慢慢跑，刚刚采苓叫得最欢，他可是看到了的！</p>
有仇不报非君子！他不动声色地把手帕丢到采苓后面，然后拔腿就跑！！</p>
但似乎这是个错误的选择……</p>
徐采苓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捡起地上的手绢追了上去！</p>
方为眼看着就要绕完一圈坐到她的空位上了，就差一点点！一只小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将他一把给逮住！</p>
“你输了！哈哈哈！还想坑我？哼！快去唱歌！”</p>
“哈哈哈，班长唱歌！班长唱歌！！”</p>
“……”</p>
第二次，方为学机灵了，挑了个最弱的对手——他把手帕放到了柳知意的后面。</p>
“知意！快去追他呀！坏东西把手帕丢你后面了！”</p>
“啊？！”</p>
反应迟钝的少女这才慌忙站起身来，在班上同学的起哄声中，闹得满脸通红，她一时间都找不清方向了，人家是顺时针跑的，她起身后逆时针地朝方为包抄过去！</p>
方为眼珠子都差点没惊掉：“不是！你还能这样跑的吗！犯规了！犯规了！”</p>
“哈哈哈哈……”</p>
嬉戏声，欢闹声，在春日明媚的旷野里，传开来好远好远……</p>
……</p>
一直到下午的四点钟，初一二班的这场春游野炊活动才终于是宣告了结束。</p>
众人拿着塑料袋，将垃圾都带走，只留下来那一张张石头堆砌的石桌子，还有那一口口熄灭了灰烬的石头灶。</p>
文素素将插在土丘上的旗帜拔了下来，扛在肩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们一个不落，沐浴着金色的夕阳光，跟在她身后，走上来时的路。</p>
内心的充盈，令得方为脚步轻松；</p>
双眼似镜头，记录着今天的一切；</p>
或许很多年以后，他会记不清那时煮的是什么。</p>
但无论过再久，他也一样会记得全班四十二个同学和文老师一起春游、一起为了一顿饭而努力；</p>
记得那升起的袅袅炊烟、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和石头堆砌的炉灶里，火苗跳动噼里啪啦的声音……</p>
黛青色的远山，撑起那片盎然的天空。</p>
是世界的春天，也是他的青春啊。</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