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斯点点头，他张开嘴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由于过度紧张他已经懵了。身为一名赛车手他面对得太多，从未想过荣耀骑士团有朝一日会这样面对死亡。</p>
杰拉斯挥动骑士剑，荣耀骑士团全体成员响应他的命令，紧紧守在一起高举手里的武器冲上去。杰拉斯则不得不眼睁睁地看他们绝望地奔赴死亡，没有一点胜算，一个接一个被刺杀，转眼间白沙场地上鲜血横流，所有的同伴都丧命于此。</p>
吸血鬼们有意留着杰拉斯一个人。他们陆续归队，站立在他们的骑士长身后，同时让出一条路来，给那一辆金色的皇家马车。</p>
希林驱车来到杰拉斯面前，拉开面罩让敌人能够看清楚自己。</p>
“希林洛斯……”</p>
杰拉斯认得他，过去的日子里多少有些交集，谈不上熟识，但暗暗地有些敬佩。</p>
杰拉斯的记忆里这个少年离开荣耀骑士团以后去皇宫做了侍卫，年纪轻轻地成了皇帝的侍卫长。</p>
看到他穿着类似款式的铠甲，杰拉斯的心凉了半截。</p>
“你也被他们同化了吗？你也变成吸血鬼了吗……愿你安息，愿造物者宽恕你的灵魂。”</p>
希林的表情很僵硬。沉默是骑士团的一项基本纪律，这是一部分原因。当然他也没有力气向每一个认识的人都解释一遍自己的经历和真实情况，太麻烦了，也没有意义。</p>
杰拉斯都快要死了，理解或是不理解，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他大概率也不会表达出一丁点认同的。</p>
雅拉的安排是希林驱车驶入竞技场后，所有的出入口就会被强行关闭。谁都心知肚明，杰拉斯永远都要第一个，哪怕死也要第一个。</p>
希林挥动缰绳，战车冲着杰拉斯奔过来。杰拉斯也毫不示弱，驱使他的战马飞奔，直冲着希林。</p>
上一次帝国有这样的战车对决，应该是两千年以前吧？</p>
就像其他的吸血鬼那样，希林的座驾和利剑都势不可挡，两驾战车几乎撞在一起了。希林的长剑一击敲碎杰拉斯的眉弓骨。</p>
一道血光闪过，杰拉斯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一片血色，身体一晃失去平衡，坠下战车。</p>
吸血鬼的战车绕了一小圈回到倒地的杰拉斯身边，希林附身蹲下，一剑刺穿了杰拉斯的心脏。</p>
至此，帝国再也没有什么荣耀骑士团。</p>
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欢愉的观众们，万万没有想到，台上的表演结束，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们了。</p>
怎么可能，谁会相信！那么区区二十来个吸血鬼，难道还能一口气把十万观众都杀了？</p>
当他们真的冲上观众席痛下杀手的时候，整个竞技场沸腾了。观众们慌乱起来，有人从座位上起身，逃向最近的出口。数百人困在出口的回廊里，后面的人疯狂地拥挤，前面的人摔倒而遭到踩踏，这时人们才意识到出去的路已经没有了。</p>
更多的人慌不择路，在台阶上乱跑。</p>
吸血鬼们还带着许多仆从。一些面目狰狞的怪物从黑暗的地方走出来，参与这场混乱的厮杀。空气中飘着血腥味，尖叫声不绝于耳。从远处看，观众席上奔跑的人群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p>
在竞技场外的人搭建了一处狭窄的简易通道，可以容纳一两个人安全地走下来。人们正忙着加固通道，就听到竞技场里雷鸣一般的尖叫声。</p>
“怎么了？”</p>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看到蜂拥而至的人群冲来，原本排队的秩序被打乱，许多人不慎从高处摔下来。</p>
尽管接连目睹有人摔成重伤，后面的人仍然用力推搡，恨不得立即逃离竞技场。不多时，硬是用无辜者的血肉之躯铺就一条逃离竞技场的路。</p>
“怎么会这样！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p>
幸存者向旁人讲述竞技场里的情况，众人面面相觑。</p>
可怕的哀嚎声不断从竞技场里面传来，很快发生了更多可怕的事情。一些慌不择路的人宁愿从高处跳下也要逃离，环绕着竞技场一连发生了数起坠落，令人触目惊心。</p>
“请耐心一点！救援马上就到了！”</p>
多尼斯几乎把嗓子都喊哑了。后半夜的时候，两架攻城云梯从帝国的兵营送来，安置在竞技场最大出入口的东西两侧，士兵爬上去协助受困的观众逃离。</p>
大家尽了最大的努力，仍然无法避免慌乱导致的伤亡。</p>
几乎是在黎明时分，陆军司令普雷欧亲自押送着攻城锤前来。事关重大他们已经派人禀报女皇，只是不知为何，皇城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这件事不存在一样。</p>
“她怎么可能有回应呢！就是她下令谋杀那些荣耀骑士团的支持者啊！”多尼斯愤恨地几乎哭出来了。</p>
“这话……不要乱说。毕竟我们没有绝对的证据。”普雷欧的态度温和得令人恼火。</p>
“现在，立即使用你的攻城锤，把这扇大门砸开，放里面受困的人出来吧！”</p>
普雷欧瞻前顾后得还有许多疑虑，他担心城门后面已经困了很多人了，贸然敲击会导致那些人丧命。</p>
“没有时间讨论了，立即动手吧！”</p>
在多尼斯的催促下，攻城锤开始工作。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钟头过去，进展微乎其微。</p>
“大人，您初来帝国不久，可能还不知道。这座大竞技场的建筑，是按照三千年不倒的标准建造的。您面前这扇门，用的都是最坚固的材料。它确实经历了上千年的风雨都纹丝不动，堪称是建筑史上的奇迹。它比任何一处封地的城堡都结实。”</p>
多尼斯张着嘴下巴都合不上了。</p>
“你他妈在逗我……”</p>
“真的。有时候我也不明白，连城墙都没有的帝国，为什么要修这么结实的玩意。可能古人干活就是比较认真吧……昔日的帝王为了彰显永不衰落的皇权，才会修建这么宏伟的玩意。”</p>
多尼斯叹了口气。</p>
“你就跟我说说得多少时间吧！”</p>
普雷欧心里也没数，抓抓头发，“怎么着也得一天一夜吧……”</p>
由于情况危急，兵营方面又接连派遣了更多云梯和工程车过来，安置在其他的出入口。</p>
竞技场里升起了滚滚黑烟，据说吸血鬼骑士在里面防火，将许多拥挤在出入口的人呛死了。</p>
攻城锤敲了两天一夜，多尼斯和普雷欧就没有合过眼，终于一扇侧门撞开了。不出所料，许多人困在出入口，就在大门的后面。但大门打开时，他们已经不幸遇难了。</p>
没有什么词儿能形容竞技场里面的惨状。多尼斯看了一眼就浑身不适。</p>
“哎，通知市政的人来清理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p>
由于沙佛隆大家族的遇难，市政院也处于瘫痪的状态，反应非常迟钝。</p>
没有办法统计实际伤亡的情况，或许当时竞技场内没有坐满，总人数没有达到十万。多尼斯乐观地认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成功地逃了出来。但愿如此吧。</p>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现场，想回暂住的居所休息一会。走上皇家步道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必须得返回皇宫，他现在的住所在皇宫外城。一旦进了那扇门，他就不得不面对女皇以及她的属下。</p>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每个人都是那种表情……</p>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被自己害惨的巴斯蒂会盛情邀请他加入帝国官僚。</p>
回去的路上，能看到帝国每家每户都紧闭门窗，街市萧条，再也没有任何庆祝，只有无数的葬礼。</p>
帝国或许已经进入了百年来最黑暗的时期。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那个可怕的在位者随时会呼唤地狱的魔鬼，谋杀任何一个反对她的人。</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