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放肆！”</p>
“你不承认没关系，信不信我把少主被掉包的事情说出去啊？”</p>
“你敢——！”</p>
克莱蒙德当场就把剑拔出来架安塞尔脖子上了。这里带的人都是骑士长自己的亲信，宰了个私生子，谁也不会讲出去。</p>
安塞尔不怕这个。他这人狡猾得很，有备而来的——卡拉西斯，剑术最强的骑士，现在可是站在希林这一边。</p>
“秃子啊，把剑收起来。怎么跟小孩子们一般见识呢！”卡拉西斯把骑士长拉下来。</p>
安塞尔又一把搂住希林，冷冰冰地与扎卡力对视一番，充满了抵触的情绪。</p>
“这是谁？”扎卡力用蛮族话问希林。</p>
“朋友。算是兄弟吧。”希林的回答总有那么一点不确定。</p>
这样的问题，安塞尔似乎猜到他们在谈什么了。</p>
“如果是你的兄弟，那么就是我的兄弟。”扎卡力的言辞非常体面。他一手拍着胸膛，示意自己非常敬重心直口快的人。</p>
野蛮人眼里，更加看重同盟的人而不是大义。在座各位勇士看到安塞尔是不拘小节的人，反倒非常喜欢。他们眼里没有北方人的门第观念，只觉得这人是条好汉。</p>
希林如实转达，却又遭到了安塞尔的白眼。</p>
“谁特么跟你们一群野蛮人是兄弟。”</p>
“安塞尔，别这样。我也是个‘野蛮人’。”</p>
“从前是，现在不是了。”安塞尔一副大家长的样子。“你这样轻易被人利用，自己一点立场都没有，才屡遭劫难。自己都不长记性吗？”</p>
希林有些不乐意他这样的态度。</p>
“安塞尔，你是我的朋友，但不是我的父兄，你关心的层面也未免多了点。”</p>
扎卡力丝毫不介意安塞尔的冒犯，他慷慨地说，“来到我们部族的北方人，都是我的客人。我为你们准备了宴席，请与我一同畅饮。”</p>
部族的翻译将这句话完整地传达给骑士长。骑士长嫌他们避重就轻。年轻的首领解释说：</p>
“与我们部族的联盟，必须喝了酒、祭了神明，歃血为盟，才算成立。只要与我为盟，我绝不背弃。”</p>
“绝不背弃？”骑士长冷笑了一番。他没指望野蛮人多卖力气。权当是沿袭对方的传统。</p>
帐外摆了祭坛和供桌，部族的巫祝站在献祭的畜牲一旁，手里握着猎刀。一张杂物箱拼出来的长桌上摆了酒碗，是为即将参战的诸位勇士和前来谈判的北方骑士准备的。另有族人抱着酒坛站立在不远处。</p>
克莱蒙德瞥了一眼野蛮人的浊酒。淡绿色的汁液，气味也不太好。</p>
“酗酒也是罪过。阵前不饮酒，是我们骑士团最基本的规矩。我不能破例。”骑士长断然拒绝。</p>
安塞尔却一点也不介意劣质的酒——又不花钱咯。</p>
他想尝一口，扎卡力拦住他，“仪式尚未开始，现在还不能喝。”</p>
一切开始前，部族的巫祝会献上畜牲为结盟的仪式祈祷，并向兽主卜问前途。</p>
安塞尔这家伙根本不讲规矩，那边宰杀牛羊啊、歌谣舞蹈都和自己没关系。他随手端起酒碗，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扎卡力，眯眼偷看蛮族首领的一举一动。</p>
“想不到希林你这小家伙，在老家还有这么高高在上的兄弟，跑出来装什么可怜！白白浪费小爷我的感情。”说完他淦了一碗。“先干为敬——！”</p>
扎卡力虽然一言未发，表情上显出了十足的戏份。他眉梢微微一挑。</p>
“哟，这家伙什么意思，和我比酒量？”</p>
蛮族人斗酒，讲究个公平起见。因为他们的碗都是手工制品，大小不太一样。既然比酒量，当然是两个人喝一个碗。扎卡力二话没说端起那只空碗，身后的仆从帮他满上。</p>
年轻的首领微微侧过脸去，翘起酒碗一饮而尽。喝完了还翻过酒碗示意自己一滴都没耍赖。</p>
安塞尔一见这架势就来劲了。“嘿！论酒量我在埃塞斯称第二，都没人敢当第一！”</p>
他夺过酒碗又来个吨吨吨。</p>
扎卡力毫不逊色，跟着一个吨吨吨。</p>
一连喝了三碗，安塞尔稍微有点上头。他耍了点小心思，自己倒酒而且没有倒满。扎卡力一见他使诈，立即伸手扶着酒坛，又教了他一个荒原上的规矩——酒碗放台子上，端平了，倒满，一直到和碗口齐平。一滴也别想耍赖！</p>
“嘿嘿，有你的。干哈，干了！”这几句根本用不着翻译。</p>
当然安塞尔也盯着扎卡力倒酒，而且他更坏一点，还知道什么叫表面张力。他给蛮族首领倒的那个酒，特别满，刚刚好没有溢出来。</p>
二人还互相盯着，喝酒的时候，一滴也别想洒出去。</p>
一碗接着一碗，脚边多了很多空坛子。</p>
起初安塞尔觉得野蛮人这酒提纯得太差，度数低，没啥。喝多了才发现后劲特别足。他现在已经脱了靴子盘腿瘫在草地上了。一见他这么能喝，部族勇士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野蛮人有一种很不科学的识人道理——一个人能喝，这个人就一定非常坦诚。</p>
扎卡力本来酒量特别好，这次算棋逢对手。看安塞尔差不多了，他自己还行。就也坐下身，递给安塞尔一坛子。</p>
安塞尔一愣：“还有？”</p>
当然还有啦，扎卡力举起另一个坛子朝这位兄弟示意，然后自己抱着坛子喝起来。</p>
“告诉你，我从小混社会喝到大的，整个埃塞斯我最能喝。”</p>
安塞尔举起坛子咕咚咕咚，引得围观的野蛮人一个个叫好助威。</p>
这一坛子都喝光，他不仅头晕脑胀，而且整个人都不太正常。</p>
扎卡力稳稳当当地放下酒坛子。拍了拍安塞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兄弟。现在认我是兄弟了吧？”</p>
“等会——！等一下……”</p>
安塞尔不想认输，太没面子。他这人小心眼儿，以为扎卡力在嘲笑自己。他心想，“这货难道是无底洞？拉倒吧，喝了这么多，他应该不会欺负希林了。我先躲一会，保存一下实力。”于是又说：</p>
“喝了这么多，让我消化一下。我去撒尿，你等着我别跑……”</p>
蛮族的翻译转达了这句话。扎卡力心领神会放他走。</p>
安塞尔后面的事情都断片了。第二天听人说，他喝高了以后，一个人光着屁股在草地上跳舞到天亮。鬼才信！</p>
而且据说他喝醉了以后，学野蛮人的话学得特别流利。当然醒了之后也不记得了。</p>
但是总的来说有一点绝对没错，安塞尔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非常坦诚，醉到断片以后仍旧具有可贵的品质。</p>
扎卡力在他喝高了以后曾经走到他身边，拍着他毛茸茸的胸脯，语重心长说了句：“兄弟！”</p>
安塞尔居然学出一模一样的一句“兄弟”回应他。</p>
而结盟一事在酒兴下顺理成章地完毕。扎卡力还拉着希林喝了歃血的酒，果然真是个无底洞。</p>
作者在这里倾情提示：适度饮用，切忌酗酒。不要看小说里瞎扯，作者自己根本不喝。</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