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大闭着眼睛穿过这条街，并没有走进其中任何一家店。</p>

他们一直往街的尽头走。走到底，再往右边一转，分明是什么都没有的一条窄胡同。又朝胡同里面走，里面窄得只容得下一个人。</p>

加兰德简直都怀疑老大是不是走错路了。走到一半，老大突然一转头，原来身后竟然有一家铺子！</p>

说是铺子，感觉都有点夸赞的意思了。那根本就是一个开着门的房间罢了。一个黑脸的大汉坐在里面。</p>

大汉光着膀子，穿了一条厚重得围裙。他似乎不仅是肤色黝黑，脸上身上还有烟熏的痕迹，才会显得那么黑。而且他脸上炸毛头发跟络腮胡子混在一道，就能看到两只放光的眼睛，剩下就是乌漆墨黑一团。</p>

“哟，稀客啊。你来还钱吗？”大胡子冷淡地问。</p>

老大尴尬地微笑。加兰德心里感叹道：“这个老大究竟欠了多少钱啊！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佣兵可以赚大钱么！”</p>

“不还钱不要来了。我没空招待你。”铁匠把脸一瞥，都不乐意看着老大。</p>

老大点手唤来加兰德，摸着他的头低声说：“孩子，把那些闪闪发光的玩意都拿出啦。”</p>

少年把装各种饰品的小口袋拿出来，递给老大。老大没有接，而是示意递给大胡子铁匠。</p>

加兰德照做。大胡子一脸狐疑地接过小袋子，打开一看，简直是眼前一亮。</p>

他拿起那个镶嵌了最大宝石的戒指，对着阳光看了又看，感叹道：“能戴这玩意的人，身份恐怕不在领主之下。你们这次做了什么买卖？”</p>

“哼！”老大嘴巴一瞥，得意地说，“雇主的事情，不能告诉你！”</p>

大胡子又看了其他得几枚戒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p>

“这些都给你，够还钱了吧！”</p>

铁匠没搭理他，又掏出另外几枚戒指，擦亮了看了看。</p>

“这是什么破玩意？这个不要！”铁匠挑出其中一枚戒指，扔在地上。加兰德捡起来，原来是个铁一样灰色的戒托，上面一枚开裂的祖母绿宝石。</p>

“这是什么？侍从身上扒下来的？”老大问。</p>

少年摇头，他不记得了。宝石怎么会开裂？是自己不小心弄坏了么？</p>

“哼！宝石是至硬的物件，怎么会摔坏。”老大说，“这个不值钱，应该是打磨的时候就已经开裂了。”</p>

“那这个不要了吗？”</p>

“嗯……”老大眼珠一转，“这个送你吧，孩子。你戴着玩吧。”</p>

于是请铁匠找了个小一点的黄铜指环，把那有裂痕的宝石镶嵌上去。这指环刚好戴在少年左手食指上。</p>

少年觉得挺新鲜的，还摆弄了半天。</p>

二人辞别铁匠，又问接下来去哪。</p>

“随你。”老大说，“你饿么？”</p>

加兰德摇头。按理说，这几天他什么都没有吃过。但这时候他就像饿过劲儿了似的，竟然就没什么感觉了。</p>

“不饿的话，我们再去一下皮匠铺，你还差一条腰带，那柄匕首总不能一直手拿着吧。”</p>

“哦，好。”</p>

这次，二人进了一家最普通的皮匠铺，老大手上似乎一分钱也没有呢，赊账买了一条牛皮带。</p>

“匕首这样挂着，方便取用。”老大一边教他，一边帮他系好。</p>

加兰德心里美滋滋的。全都制备妥当，最后老大又带他去了一家价格亲民的饭店。</p>

席间，少年拿起面包刚要张嘴，又回想起来不久之前关于进食的种种不快经历，稍微犹豫了一下。</p>

他试探性地先咬了一口。伴随着咀嚼的过程，嘴里的食物慢慢失去了味道，变成了苦涩的煤渣、灰尘一样的颗粒。少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p>

“怎么了，不好吃吗？”</p>

加兰德摇摇头。</p>

他又嚼了几口，勉强地咽下去。手上的食物开始变得沉重，他也不知道这样得味觉，该怎么像从前那样大吃大喝……老大注意到少年胃口不太好，但并没有多说什么。</p>

“今晚我们回家，那群家伙等着呢。”</p>

但他又说，“不过现在早了点，还要再晚一点才会开门。我们吃完再去城里随便走走吧。”</p>

“嗯，好啊。”加兰德点头。</p>

说起回家，他终于感到一丝欣慰。其实心里还在窃笑：怎么回自己的家，还有几点开门这个说法呢！</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