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

第265章 乱(2 / 2)

这年春天,长安发生了一件不算大事的“大事”。</p>

一群来路不明的刺客进入长安北郊禁苑,妄图刺杀天子。结果这些人被早就埋伏好的金吾卫全歼,刺客中被特意留下的活口,供出了幕后指使之人。</p>

正是棣王李琰。</p>

神策军大将军方有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棣王府所在的云阳县,抓捕了李琰一家,一个人都没有走脱。</p>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天子的处置结果就出来了:</p>

李琰的王妃韦氏,被勒令出家为尼。</p>

棣王李琰被圈禁在某个皇家庄园的猪圈内,三日后自杀身亡。并以平民之礼下葬,由宗正寺将其名号移出族谱。</p>

李琰的妾室被下令殉葬,不过后来基哥法外开恩,允许其中姿色出众者被发配教坊司,其余的活埋。</p>

李琰的子嗣被削为庶民,事后没多久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而棣王府中的下人,全部以谋反罪被处死。</p>

连一条活着的狗都没留下。</p>

暴风雨来得急走得快,自此便划上句号。棣王李琰谋反案来得非常突兀,结束得又异常仓促。</p>

从刺客行刺到尘埃落定,也不过三天时间而已。</p>

时间虽然短,但其中诸多细节却非常值得推敲。</p>

比如说方有德所率神策军,本来在华山脚下的华县练兵,到云阳县有数百里的距离。</p>

然而其事发当晚就抵达了云阳县,将棣王府的所有人一网打尽。这行军速度未免太快了点。</p>

再比如说整件事里面,唯有没有子嗣的韦王妃毫发无损出家脱困,其他人都倒了大霉。</p>

类似这样古怪的事情都非常耐人寻味。</p>

只是朝野上下,从长安的普通县尉到右相李林甫,都对此三缄其口。</p>

所有人都只当棣王李琰这个皇子,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p>

……</p>

棣王李琰之死,虽然在朝堂内外波澜不惊,没引起什么讨论度。但这件事在皇子圈子里面,却引起了轩然大波!</p>

永王府,永王李所在书房里。</p>

这位皇子正焦躁不安的围着桌案走来走去,而他的贴身宦官高尚,则是一脸淡然站在一旁不说话,双手垂在小腹。</p>

“来了来了来了!李的诅咒来了!</p>

该死!</p>

所有人都会死,都会死的!</p>

本宫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p>

李嘴里说着高尚装作听不懂的话,整个人都陷入极端焦躁之中,热锅上的蚂蚁都比他镇定几分。</p>

“殿下请稍安勿躁,这件事的后果没有殿下所想的那么严重。”</p>

高尚对李叉手行礼说道。</p>

“你让本宫怎么冷静!啊!啊!”</p>

李一把抓住高尚的衣领,额头上青筋暴起。</p>

随即他又无力将手放下,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p>

“那天,李说了很多话。他说李琰在家里扎圣人的小人,还说什么拿着一尺长的铁钉。</p>

呵呵,本宫还以为他在说笑。”</p>

李自嘲一笑,回想起当初的场景。那时候李的话好似天方夜谭,现在只感觉后背发凉。</p>

李琰是不是真的在诅咒基哥呢?</p>

永王李不知道,甚至他从前根本就不相信。</p>

但从刚刚发生的行刺天子案来看,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至少李琰是在做贼心虚。</p>

或者换句话说,类似的事情,都是属于“自由心证”。</p>

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的,其实并不重要。</p>

关键在于,天子本人是怎么想的。只要他认为谁有罪,那么那个人就必然会受到惩罚,仅此而已。</p>

证人证据什么的,完全没必要。</p>

很明显,李那一次说的话,基哥是完全听进去了。并且不动声色的暗暗准备。</p>

这一次是李琰,那下一次,会不会是自己呢?</p>

李不知道,但他很害怕。</p>

“殿下请放心,您也好,太子也好,颖王也好,现在都是同生同死的。</p>

只要殿下不犯错,那么这个游戏就可以一直玩下去。殿下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便是静待时机。</p>

一动不如一静。”</p>

高尚不动声色劝说道。</p>

“唉,那也只能这样了。”</p>

李长叹一声,无力跪坐在桌案前。</p>

高尚心中暗骂李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过脸上还是堆起笑容劝慰道:</p>

“殿下现在是时候派人找太子的茬了。</p>

长安县的那些陈年旧案,可以找些苦主,到京兆府衙门跟前闹腾。”</p>

高尚对着李行了一礼,眼中精光一闪。</p>

“本宫这么瞎胡闹,真的有用么?”</p>

李微微皱眉,面色不虞的反问道。</p>

高尚气得想拿棍棒砸碎这个蠢逼的脑袋,他压住内心的怒火,挤出笑容,用温和的语气劝说道:</p>

“殿下,圣人现在并不担心您瞎胡闹。反倒是很担忧殿下太过贤明。</p>

这件事不必瞒着谁,殿下只管大鸣大放的做,等圣人斥责殿下的圣旨下来后,再停下来便可以了。”</p>

“嗯,说的也有点道理。”</p>

永王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p>

“待殿下引起了圣人的注意以后,便可以计划下一步的行动了。”</p>

高尚压住内心的兴奋说道。</p>

“下一步?”</p>

李面露疑惑之色,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掩饰尴尬道:“对对对,安禄山,安禄山!”</p>

“如果能拉拢方重勇,殿下的胜算更大。”</p>

高尚幽幽说道。</p>

“那个就别指望了。”</p>

李无奈摆了摆手说道。方有德是基哥手里最快的刀,他儿子怎么可能会被皇子拉拢!</p>

“殿下,奴现在便要回长安一趟,在圣人面前说殿下的坏话了。”</p>

高尚对李深深一拜,继续说道:</p>

“麻痹圣人的办法,不是要奴什么都不做,而是在圣人面前需要把殿下描述为一个不学无术,胸无大志,对圣人不满却不敢发作的人。</p>

要是这些话传到殿下耳边,殿下该发火的时候就要发火,该对奴动粗的时候就要动粗。”</p>

“本宫明白,明白的!”</p>

李走过来将伏跪行礼的高尚扶起来说道:“将来等本宫荣登大宝后,你要什么本宫就给你什么,哪怕你要当右相,本宫也绝不会吝啬!”</p>

李一副礼贤下士的深情模样,差点把高尚给整吐了。</p>

他忍住内心的不适,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激涕零道:“为永王办事,何来辛苦之说。请殿下放心便是。奴这便启程前往长安。”</p>

“嗯,去吧。”</p>

看着满脸泪水的高尚,李感慨的点了点头。</p>

宫女抓萤火虫侍寝,可是基哥在历史上给后世皇帝们留下的非物质遗产。我这也算是致敬经典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