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参行礼拜谢而去，干脆利落。</p>
等他离开后，高力士这才匆匆忙忙来到花萼相辉楼的某个房间内，只见大唐天子李隆基，正在里面抚琴。梨园来的好几个乐师都在与之伴奏，高山流水之音如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p>
平心而论，皇帝这个职业并不适合基哥。他的天赋点错了地方，其实当个音乐家更加适合。</p>
看到高力士手中拿着一封信，基哥轻轻摆了摆手。身边不远处的梨园乐师悄然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了高力士。</p>
“力士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呀？”</p>
基哥慢悠悠将已经散开的头发又随意扎起来，慢条斯理的询问道。</p>
“回圣人，方国忠派人送来的信。他建议边镇基层士卒今年开始逐次换防，以防边军将领挟兵自重。</p>
先以河西之军为先，信件在此。”</p>
高力士将手中厚厚一叠信纸交给基哥，随即退到一旁。</p>
一般小事，都是高力士自己决定，压根不会麻烦到基哥。但涉及到边镇兵马调度这种事情，高力士就不敢自作主张了。</p>
“方氏父子俱为忠臣啊，力士意下如何？”</p>
基哥随便看了看信，便将其放到一旁询问道。</p>
“回圣人，方国忠之言，乃是长治久安之策，奴以为可以执行。”</p>
高力士行礼说道，顺便就走上前帮忙按捏基哥略有些僵硬的肩膀。</p>
“些许小事，以后你自己决定就行了。”</p>
基哥轻轻摆手说道。</p>
事实上，方重勇的建议，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首创。多年前大唐就已经实行过，只不过这十多年来基哥懒政了，不想折腾了而已。</p>
比如说王忠嗣义子一般存在的李光弼，他原本的嫡系部曲是来自幽州契丹人投效过来的柳城李氏。然后李氏的部曲，并未在幽州节度使麾下服役，而是被整体调到了河东那边，成为河东边军的一部分。</p>
而今，更是部曲与主将分离，李光弼的嫡系部曲在河东，他本人则是来了陇右！</p>
与之类似的，还有凉州论氏。</p>
只不过那时候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制度化，更多的也是针对内附的胡人部落。</p>
现在方重勇提出的“边军基层互换驻地”，实际上是将这种情况制度化了，并非是什么“心血来潮”的胡乱折腾，而是考虑了大唐边军一直以来的惯例，在此基础上稍加改动。</p>
边军兵马互换，并且与他们熟悉的将领分离。不得不说，这是防止边军将领坐大的一个妙招。做肯定比不做要强！</p>
当然了，这么大动静的军队调动，肯定是需要额外费用的，就看朝廷肯不肯出这个钱了。</p>
一方面是花钱买安心，一方面是劳民伤财，总之无论基哥怎么选，都有对他有利和对他不利的地方。没有什么十全十美之策，全看基哥自己的选择。</p>
“钱没了可以让哥奴想办法，要是边疆乱了，到时候依然要花费财帛去平息，远远不止这点安置费。</p>
方国忠之言老成持重，就这么办吧。”</p>
想了又想，基哥轻叹一声说道。</p>
他喜欢敛财不假，但更害怕边军将领拥兵自重！至于要多花钱嘛，那多收点税不就回来了么？</p>
对了，搞钱！</p>
基哥忽然想起那件事来了，面色猛然一沉。</p>
“去，把郑叔清给朕找来，还有刘晏也找来，速速让他们面圣！”</p>
一想起上次“慈善拍卖会”好多宝物都流拍了，基哥心里就一阵烦闷。</p>
没错，那些所谓的“宝物”，除了被郑叔清一万贯买走的那一对外，其他的确实都很差，被见惯了好东西的长安权贵们看不上眼，也实属正常。</p>
但那些狗×的就真不明白，他这个大唐天子玩这么一出是啥意思么？</p>
一点体面都不给他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p>
长安城内的好多世家权贵，竟然完全不想让他这个大唐圣人体面！</p>
既然这些人不想体面，那朕就送他们一场“体面”！</p>
基哥心中恨恨想道。</p>
对于给脸不要脸的人，基哥一向不在乎用最狠的心，下最毒的手。</p>
感受到了基哥的怒气，高力士连忙叉手行礼劝说道：“圣人莫急，奴这便去叫人。”</p>
高力士连忙出了花萼相辉楼，吩咐宫里的内侍，速速前往皇城尚书省办公的地方把人叫来。郑叔清和刘晏所在的衙门，都离此地不远。</p>
不一会，坐着马车赶来的郑叔清与刘晏二人，被高力士带到了勤政务本楼的书房里。此时基哥的心情依旧是乌云密布，哪怕连瞎子都要看出他心中的不快了。</p>
拜谢行礼之后，郑叔清轻声问道：“不知圣人召见微臣，有何吩咐？”</p>
“朕没事就不能叫你们说说闲话了吗？”</p>
基哥面色不悦呵斥道。</p>
“请圣人恕罪。”</p>
郑叔清连忙跪下行礼，没有任何节操。</p>
“罢了罢了，朕又不是想看你们磕头跪拜的！起来吧！”</p>
基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p>
“刘晏，上次拍卖，是你定的价格。好多东西流拍了，你该当何罪？”</p>
基哥虎着脸，盯着刘晏询问道，这纯粹是借题发挥。</p>
“回圣人，宝物流拍了，微臣愿意领罪。但物价核算，微臣却是没有错误的。”</p>
刘晏叉手行礼说道。</p>
“你这话虽然没错，但接下来却不好办了呀。”</p>
基哥长叹一声，转过头对郑叔清说道：</p>
“朕本意是想让刘晏通过拍卖宝物筹款，以为西北军费。而今卖宝所得，距离需求甚远。</p>
现在，朕想发行债券，十年后由国库无息偿还，筹款以为边军军费所需。二位以为如何？”</p>
不如何，跟抢钱差不多！</p>
刘晏心中吐槽了一句，但还是叉手行礼道：“圣人之言不虚，我等并无异议。”</p>
“嗯，发行债券之事，就由你操持了。到时候会有一个筹款的底线，筹不到那么多财帛，你也不用为官了，回家务农吧。</p>
总之，卖出债券的钱越多越好，上不封顶。你可以回衙门办事了，朕会派人给你一个发债使的差事，去吧。”</p>
基哥摆了摆手，刘晏本想说什么，但看了看一脸郑重的大唐天子，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了。随即领命而去。</p>
等他离开后，基哥这才对郑叔清说道：“爱卿，上次朕让你记录的名单，你记下了么？特别是拍卖会上那些一毛不拔的人。”</p>
“回圣人，记下了。”</p>
郑叔清小心翼翼的说道。</p>
“嗯，你这么办……”</p>
基哥对着郑叔清招招手，等对方过来以后，他才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最后强调道：“总之，债券要是卖不出去，朕拿你是问。”</p>
“请圣人放心，微臣定然有办法。”</p>
郑叔清吓得连忙告罪行礼，基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他离开了勤政务本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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