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268晚了一步</p>
“去年还只借用了八万两银子，今年一下子变成七十万两。”</p>
西苑永寿宫中，嘉靖皇帝坐在御座上看着手里刚刚送来的条子，这不是奏疏，只是内阁送来的请示。</p>
看字迹，嘉靖皇帝一眼就能看出来，徐阶写的条子，后面盖的却是严嵩的章。</p>
本以为江南加征后，今年朝廷的财政可以缓上一口气，没想到亏空还在加剧。</p>
嘉靖皇帝自然知道这七十万两银子要怎么分配，很多东西他只是不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p>
殿外脚步声响起，不多时一个小侍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宫外陆都督请求觐见。”</p>
听到是陆炳来了，嘉靖皇帝微微点头示意让他进来。</p>
小侍自然明白自家皇爷那动作的意思，立马躬身退了出去。</p>
不多时，一身蟒服的陆炳就大步走进殿里，在嘉靖皇帝身前施礼。</p>
“平身吧，不用这么多礼。”</p>
嘉靖皇帝看着陆炳，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道：“今天来朕这里有什么事儿，这可不是你惯常来这里的时间，难道又发生什么大事儿了？”</p>
陆炳虽然身上担着不少官职，但是主要任务还是负责锦衣卫，监察天下，自然有随时觐见皇帝的权利，要不锦衣卫的作用也就没用了。</p>
“皇上，这是微臣写的一份奏疏，请皇上过目。”</p>
户部为过年银子发愁，陆炳相信宫里肯定是知道的。</p>
这个时候的嘉靖皇帝，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肯定也惦记着这事儿。</p>
别看嘉靖皇帝已经快五十岁的人，平日里为了修道也是清心寡欲的，但实际上玩心依旧，特别喜欢看烟火。</p>
古代可没有大工业，不管什么物件都是工匠们全手工打造，虽然不能说独一无二，可确实都很稀罕，自然价格也是不菲，就连后世寻常的烟火也是如此。</p>
现在户部没银子，嘉靖皇帝应该也在为过年这事儿烦心才对，陆炳觉得自己期待的机会终于是来了。</p>
在皇帝位银子发愁的时候弹劾李彬，即便嘉靖皇帝再怎么宠信于他，这个时候也会硬下心肠挥起屠刀。</p>
黄锦从陆炳手上接过奏疏，轻轻放在御书案上，这才又退到一旁。</p>
而嘉靖皇帝这会儿却没有看那份奏疏，只是饶有兴趣的盯着陆炳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看了看身前的奏疏，随手拿起仔细翻看起来。</p>
逐渐的，随着翻阅奏疏看到其中的内容，之前还一脸轻松的嘉靖皇帝脸色逐渐阴沉下来。</p>
在皇帝看奏疏的时候，陆炳悄悄看了眼旁边的黄锦，黄锦冲他摇摇头，嘴巴并没有开合。</p>
虽然如此，陆炳心里也是微微一颤，貌似今天来的不是时候。</p>
黄锦没有说话，但是摇头，表示的含义他大概明白一点。</p>
是的，陆炳打算对李彬出手，事前自然和黄锦有过交代。</p>
李彬并不是黄锦提拔起来的，和高忠类似，都是野生而来，因为在嘉靖皇帝初入皇宫那会儿表现得力才被看重。</p>
当然，这并不是黄锦嫉妒李彬的得宠，他的位置牢不可破，以前他还乐于看到司礼监里这个李彬和高忠的明争暗斗。</p>
只是相对于高忠，这个李彬胆子更大，心也更贪，这让忠心的黄锦还是越来越难以忍受李彬。</p>
他虽然身为内廷提督，名义上可以管理全部太监、侍，可是对于嘉靖皇帝身边的那些大太监，他很多时候也是无力控制的，只有在得到皇帝吩咐的情况下才可以对他们动手。</p>
在陆炳找出两条李彬贪赃枉法的证据后，黄锦自然不会反对陆炳弹劾他，只是他不掺和进去，任由陆炳施为罢了，但是该有的照应自然还是要做的。</p>
今天陆炳求见的时间不对，加之进殿后说的话让他自然知道奏疏里说的是什么，应该是落实李彬罪证了。</p>
可惜，如果早一点，在内阁没有递条子前，或许嘉靖皇帝当场就会下令拿下李彬。</p>
现在嘛，或许会先把人看押起来，也可能会叫来骂一顿。</p>
雷霆雨露，皆在帝心。</p>
在嘉靖皇帝放下手里奏疏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p>
喜怒不形于色，这或许就是身为帝王的基本技能吧。</p>
不过熟悉他的黄锦和陆炳还是能感受到他此时心里的愤怒。</p>
是的，虽然面色平静，但是皇帝现在心里还是有些气的，只是长期的修道生涯让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p>
道家修炼的目的，自然是想要大道、长生和超凡入圣，要做成自然要心无旁骛。</p>
要想心无旁骛修炼，自然就要斩断所谓的七情六欲。</p>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欲：眼、耳、鼻、舌、身、意。</p>
道家修炼典籍中常用雾比喻七情六欲，这是个很生动、巧妙的形容，看透了，自然就明白了，也就能专心修炼，不受外界影响。</p>
嘉靖皇帝看没看透那层雾，黄锦和陆炳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猜测没有，因为皇帝貌似还没有学到本事。</p>
这个时代，无神论者有，但是不多，他们自然是不在其中的。</p>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还能看出来嘉靖皇帝内心愤怒。</p>
“好哇，好哇，呵呵，一个奴才就能积攒这么大一笔家底，还真难为他了。”</p>
嘉靖皇帝看看陆炳，随即又看向黄锦，开口问道：“黄锦，你那里积攒了多少家底？”</p>
听到皇帝的问话，黄锦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口中惊呼道：“皇爷，奴才虽然积攒了一些银子，可都是皇爷的赏赐，还有宫里娘娘们年节上给的赏赐，再有就是给皇爷办差的时候，下面人会给点车马费，可从没有贪赃枉法收受不义之财啊，皇上明鉴，皇上明鉴。”</p>
说着，黄锦就朝着嘉靖皇帝叩头。</p>
“起来，我就是随便问问，你那些儿子、孙子难道不给孝敬？”</p>
嘉靖皇帝挥挥衣袖，双手撑在膝盖上问道。</p>
“有是有的，但是也不多，他们自己也没几个银子。”</p>
黄锦没想到事儿会扯到自己身上，这个时候他肠子都悔青了，至少事前该知会陆炳一声，要弹劾他先找机会离开永寿宫，让其他人来承受这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