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生物工程促进会是这里吧?”拍桌子的声音让梅英韶回神了。
梅英韶连忙道:“是这里,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专家。”
这是他们的习惯用语,虽然来的通常都不是什么专家,但话还是要说的。
大部分时间,他得到的回答往往是谦虚的“呵呵,算不得什么专家”之类的话。
今天的情况却是大不一样,站在前台另一边的男人只是抬了抬眼皮,就道:“北航,葛兴邦,学部委员。”
“哦……哦,好的。”梅英韶本以为波澜不惊的嘴角,再次抽了起来。
对圈外人来说,所谓的院士或者学部委员,或许就是一个很厉害的称呼,所谓的社会影响力比较大而已。
但是,对圈内人来说,院士就太厉害了,也太稀罕了。
论数量,中国的院士人数比大熊猫还要少。如果外星人有什么清除行动,只要将两院院士全部干掉,中国的科研增速瞬间得回落到负值去。如果再增选一次两院院士,然后再干掉,一个国家的科研水平差不多就废掉三成了。
对生物工程促进会这样的学会组织来说,他们既做不来生物工程,也做不来促进,算起来也就是个“会”字准确一点。
梅英韶和他背后的期刊社等等,都是通过生物工程促进会来为做广告的。邀请各学校的学者来参会,给出一点不值钱的荣誉称号,从而获得一些学校和研究机构的订单,进而扩大一点知名度,基本就是他们的全部目标了。
对于来参会的学者来说,他们也很是满足的,京城的荣誉拿回家是很漂亮的,在某些地方,还可以当做省部级的荣誉标准来看待,弄不好就能加两级工资。至于往返京城的开销等等,只要对方学会发出公函,这边就可以找单位报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80年代末的京城里,衍生出来的开会经济不是开玩笑的,如火如荼的酒店业热潮,也是随着这股子开会热潮迸发起来的。
然而,梅英韶组织会议再多,也没有邀请到过学部委员。
留在京城的,还能走路的学部委员,总共就那么百来只,单论生物学的话,简直是一个个都能数出来的。
“葛委员,我帮您搬行李吧。”梅英韶绕过前台,殷勤的要帮忙。
“恩,麻烦你了。”葛兴邦虽然带着学生呢,也是没有推辞,而是打问了起来:“这次来参会的人不少吧。”
“是很不少。”
“都有谁来了。”
“这个,有药科大的教授,化工大的教授,工业大的,农大的,林业大的……”梅英韶自己数着,突然感觉心虚起来。我们一个市级的学会,真的能请来这么些牛人?
他这个市级是真的市级。虽然直辖市是省部级的,但梅英韶他们哪里能拿到市里的批准,最终等于是通过区里办的手续,对外宣称一个市级以混淆视听。
但是,不管是市级的还是直辖市级的,面对这么多专家都得虚啊。
梅英韶提着葛兴邦的手提箱,走路都没那么自信了。
葛兴邦微微点头,道:“还是学校的居多。”
“是。”
“研究所的呢?来了多少?”
“有七八家吧。”梅英韶给了个约数。
葛兴邦“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沉的思考。
“到了,我们给您安排到二楼了。一楼稍微有点阴,住着没有二楼舒服。这边是全南的房子,打开窗帘就暖和了……”梅英韶小心翼翼的给做着介绍。按照他们以前的规程,来参加学会的学者要么是自己找酒店或招待所住,要么就是给学会交钱来住,包括饭钱都是如此。
几家出版社联合搞的这个生物工程促进会,原本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模板,如今的期刊社都这么搞,国内学者基本也都习惯了。
不过,学会其实还是有一点经费,用来给重要宾客开支的。
在梅英韶看来,学部委员显然够得上重要宾客的称呼了,他也就不提住宿费云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