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璇不禁注意到了几个老外的动作。
身为一名新闻记者——当然,她现在已经是一名编导了,但任何一名媒体人,都有一颗新闻记者的心——孙璇觉得,进到演播厅里来的老外的目的不单纯。
不过,身为一名新闻记者,孙璇又觉得,四名老外,最老的都有五十多岁了,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昨天上午到北a京,今天就到了电视台的演播厅,把中国人民的演播事业当自己的事业,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又不是加拿大共a产党和美国共a产党派遣的,所以,四个人一定是有全然利己的动机的,做一些不单纯的事情也不奇怪。
——或者,这四个人真的是加拿大共a产党和美国共a产党派遣的?就不知道谁来自加拿大,谁来自美国,拿摄像机的大约是从加拿大来的吧,毕竟,加拿大人是懂技术的……
孙璇的思维在空中转来转去,没两分钟,又被台上激烈的辩论给拉了回来。
“律博定的研究过程长达数年,经得起推敲,严格遵守了各项药品的要求……”蒋同化赤膊上阵之后,言辞越来越激烈。
他和杨锐的关系,说是国仇家恨有些过了,所仇家恨是差不多的,只有打败杨锐,再将他踏进泥里一万年,他的制药所才能拿到充沛的经费,完成从普通研究所向国内知名研究所的转变。
杨锐更是寸土不让,他明知道律博定有问题,又怎么可能落人口舌,所以同样激进的道:“研究时间长不代表安全,至于各项要求?它先就没有做完整的动物实验。”
“这也是符合美国Fda规定的,美国Fda规定,任何药物在完成了基础的动物实验以后,就可以进入临床试验,通过以后就可以上市销售,长期的动物毒性实验可以在之后补上,这是为了节省药品上市的时间……”
“我同意一些药品按此办理,中国的药品监督部门也可以学习,但是,抗心律药品的历史记录极其不良,律博定没有资格使用这样的规定,它应该进行完整的动物实验以后再上市,我相信,仅仅是心脏早搏的患者,等得住它。”
“律博定可不光能治疗心脏早搏,它还对严重的心律不齐的病人有疗效,是延长这些病人的生命的良药……”
“这就有意思了,你认为严重心律不齐的病人能够从律博定中得到好处?我认为恰恰相反,像是律博定这种特异性不足的药品,它产生的副作用可不是严重心率不齐的病人吃得消的。尤其是,大部分严重心律不齐的病人都伴随着多种心脏疾病,这让抗心率药物的副作用更加显著,我倒是认为,有必要详细了解相关的信息以后,再下结论。”
“等你下了结论,许多严重心脏病患者都已经死了。”
“就因为病人快要死了,所以我们就能随便用药了吗?越是对危重病人,我们的态度不是应该更严谨吗?”
“律博定在美国针对危重病人的疗效很好。”
“是吗?医药公司告诉你的吧,在没有充足的对照比较下,任何疗效很好的说法都是幌子,我不管美国人是怎么做的,如果律博定要在中国销售,它就应该进行完备的动物实验,并且公布详细的临床数据。”
“美国的安全数据是世界领先的。”
“也许吧,这不代表他们就永远都是对的。”
杨锐的话说的斩钉截铁,配合他的手势姿态,竟让孙璇恍惚间有“挥斥方遒”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以至于孙璇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她不在乎杨锐说什么,又或者辩论双方谁胜谁负,就是这么看着,就令人感到很愉快了。
“羞死了。”孙璇突然有捂脸的冲动,她敢肯定,自己的脸一定是红了。
孙璇小心翼翼的向两边看一看,试图证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事实上,的确没有人注意一名小编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