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凤妤就在想,大英雄有什么用?
他们的女儿落入虎口,九死一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们知道吗?她死在荒郊野岭,被野兽吞噬,他们会难过吗?
那两年,新帝登基,内忧外患,燕阳和北蛮打得你死我活,交战地数次被冲破防线,人心惶惶,前线血流成河,流民从北向南逃,只有幼小瘦弱的她逆行回宁州。
她靠着自己一步一步逃出虎口,跋山涉水回家,听闻这两年里,父亲和母亲不曾回过家,交战地尸横遍野,书信难送。
她满身伤痕蹒跚进到宁州地界时,遇到了一直在寻她的姐姐。她被带回家时命悬一线,被小心呵护半年,身体才见好转。
母亲抱着她悔恨落泪,心疼她流落在外受苦,凤妤心中心无波澜,无动于衷,迟来的母爱比草贱。
她不要了!
她怨吗?
自然是怨的,可怨恨有什么用?命令一到,父母仍是要离开,年幼的她知道,人这一世,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若不是祖母和姐姐,凤妤想……她应该早就死了吧。
姐姐明明比她仅大三岁,在她失踪的两年里,却带着府兵在外寻了两年,从宁州寻到京都,走遍十二州。
凤妤心绪难平,明明困倦至极,却又难以入眠。
镇北侯府,谢珏归家。
镇北侯府看着三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和龙章凤姿的儿子们,心中激荡,快活不已。宁州平定,北蛮求和,再无烽烟,他的儿女们得享太平,一家团圆,没什么比这一刻更温馨,更令他骄傲。
若是长女在家,那就更圆满。
谢璋和谢珣陪着镇北侯饮酒,三人都是海量,喝掉夫人们埋了几年的女儿红,无一人说战事,夫人们都欢快地和丈夫,儿子们说这些年府中的趣事,京中的趣事。镇北侯从小就混不吝,侯夫人规矩虽严,却也管不住他。
侯府并无高门大户那般规矩多,更无食不言,寝不语的约束,侯爷回家后,府中用膳时满堂欢笑,久久不散。
谢璋和谢珣非常健谈,什么都能和几位夫人聊上几句,谢珏虽全程不曾说过三句话,却也很认真地聆听。
镇北侯比儿子们还要耐心,毫无军中沙发果断的强硬,侯夫人训他,他都乐呵呵地听着。一家人近日说得最多的是谢璋和凤姝的婚事。
侯夫人还责怪镇北侯府把凤长青夫妻派去剿匪,怕剿匪半年不归,耽误婚期。听闻凤长青夫妻回城后,侯夫人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府商议婚期,礼都备好了。
谢璋落落大方地说,“我和姝儿想把婚期定在四月下旬。”
兰夫人错愕,侯夫人也吃一惊,“这已是四月初,下旬办婚礼,如何来得及?我们看好的婚期是六月。”
“不行。”谢璋摇头说,“就定四月。”
牡丹夫人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难道姝儿怀孕了,你这么急?”
众人,“……”
谢珣一口酒喷出去,谢珏眼明手快,迅速避开,免得被谢珣脏了袖袍,镇北侯谴责地看着他芝兰玉树的大儿子,一副想打断他腿的暴躁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