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婉沉默地看着祠堂里的圣旨,喃喃自语,“是喜吗?”
凤姝柔声说,“大姐姐,宫里赐婚,尘埃落定,这是大喜事。往前看吧,过去的就过去了。”
凤婉心情复杂地看着凤姝,她和凤姝比了十八年,两人出生相差数月,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凤家精心养育的嫡女,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容貌气度,她样样不曾输给凤姝。可因凤姝和谢璋定亲,旁人提起凤家嫡女,只会想到凤姝。
凤姝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性情豁达。她一直生活在凤姝的影子里,想争口气,却又无计可施。她已甘心认命,一步落后步步落。可没想到,命运又开起玩笑,她竟成了端王妃。
她在心里和凤姝争锋十几年,终于赢了。
她应该仰天长笑,应该得意张狂,应该无所顾忌,为什么她却这么难过,泪流不止呢?
凤老夫人把凤长林,大夫人和凤婉喊去松鹤园叙话,无非是一些叮嘱,凤姝和凤妤没有同去,姐妹相伴回梅园。
凤姝见她一直闷闷不乐,轻声问,“怎么不开心了?”
“我怕这桩婚事影响你和谢璋哥哥。”凤妤心里总是落空空的,“太子妃诞下嫡长子后,侯府和林家都算太子一脉。宫中成年的皇子仅有三人,太子和康王一母同胞,宫宴后离皇位又远一步,只有端王能和太子一争。端王近几年来虽碌碌无为,母族也不显,可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他未必真心想要大姐姐当正妃,若心有不甘,大姐姐未必能有好日子过,他会不会也恨侯府从中作梗。权力象征,变化莫测,我总怕会牵连姐姐。”
“小小年纪,操心这么多做什么?”凤姝失笑,牵着她的手,她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声音温和,“未必是侯府给予压力,太子地位稳固,端王不管是子嗣,名望都不能和太子相提并论。侯夫人说,除夕宫宴当天,端王妃见了方夫人,有意为方玲君和端王牵线。皇后不会坐视不理,大姐姐落水究竟是谁的手笔,并无实证。皇后和太子一脉借机断了端王和方大帅的联姻,百利无一害。若我猜得不错,端王只想让大姐姐当侧妃,正妃哪怕不是方玲君,雪兰郡主也好,如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端王娶凤婉当正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并无一点助益。
“若真的如此,大姐姐能有好日子过吗?”凤妤以己度人,“正妃死了,娶继室就是。到时候只说大姐姐身体不好,香消玉殒,我们也别无他法。”
“你……”凤姝脚步一顿,惊讶地看着凤妤,沉默一瞬后轻声说,“不要把人想得这么坏。”
凤妤想,帝王心术,只有更坏。
“阿妤啊,人活着比死了更有意义。”凤姝语重心长地说,“你在途中遇到一块石头,一脚踢开固然没错。可换面思考,暴雨来袭时,垫着石头能救你一命呢?变废为宝才是聪明人。”
凤婉于端王也不至于是废棋,端王若真的聪明,就会好好待凤婉,等待时机,若凤婉死了,他只会给自己树立更多的敌人。
凤妤抿唇说,“我不愿把人想得太坏,可皇上登基十年,皇室和镇北侯府剑拔弩张。他是凤子龙孙,只要不夺嫡,爵位不愁。若他真想当富贵闲王,为何想和方家联姻?可惜了张伯兴和大姐姐,本来情投意合,能成眷侣。”
凤姝说,“人生便是如此,不到盖棺,没有定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能让你飞上云端,也能坠落地狱。”
情投意合,终成眷属啊,凤姝心里微窒,只盼着宁州大捷,谢璋能早点还朝,她和他的婚事能平平顺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