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在山道旁边蹲了整整一天，粮食、牲口、布料、日用……抢了好几车。</p>
抢走一车杂活的时候，李伴峰还特地与被抢的农人交流了一下心得：</p>
“你看这个雪花膏，成色明显不行，我在这方面是内行，货郎是我师弟！”</p>
肖叶慈和陆春莹推着小车一趟一趟往山洞里搬，吃喝用度都堆满了。</p>
孩子们吃得肚子溜圆，肖叶慈从杂货堆里拿出针线和皮尺，给孩子们做衣服。</p>
这些孩子就一身衣服，逃跑的时候弄得满身泥污，这一个多月在深山老林躲着，衣服上都是窟窿，顾不上缝，也顾不上洗，看着实在破烂。</p>
这事做的还像点样子，李伴峰抢回来那么多布料，就是给孩子做衣裳用的。</p>
吃过晚饭，李伴峰逐一问起了这群孩子的来历。</p>
一个叫小锁的孩子，在院子外边玩的时候，遇到了卖药糖的，那人说今天生意好，白送糖给他吃，让他给捧个人场。</p>
吃过了糖，小锁晕了，卖药糖的让跟着走，他就一路跟着，一直走上了马车。</p>
等上了马车，再想回家，却走不成了，敢动一下，那卖糖的往死里打。</p>
还有几個孩子的经历非常相似，有的遇到了吹糖人的，有的遇到了拉洋片的，有的遇到了演布袋戏的。</p>
这些都是江相帮拐带孩子常用的手段，无论外州还是普罗州，李伴峰都听过类似的事情。</p>
剩下几个孩子，是被父母送到这地方来的，李伴峰就没法理解了。</p>
他们父母是外乡人，没钱在敬德村安家，于是他们拼上全部积蓄，把孩子送到了敬德村，为的就是能让孩子够接受圣人的教育，有机会出人头地。</p>
“你们父母不来探望你们么？”</p>
年幼的孩子都不吭声。</p>
一名年长的孩子喊道：“我爸来过一次，我跟他说我要回家，他打了我两巴掌，我再也没见到他。”</p>
生长在此地的孩子，习惯了被折磨。</p>
被拐带来的孩子，被迫受折磨。</p>
这些被父母主动送来的孩子，怎么算？</p>
李伴峰正在沉思之中，忽听陆春莹喊道：“妈，那群瘪三又来偷吃的！”</p>
李伴峰一出门，看到十几个半大少年，站在远处，正在和陆春莹对峙。</p>
一名十三四的少年，手里拿着根竹棍子，冲着陆春莹喊道：“跟你个跑腿的，俺们犯不上磨舌头，叫你们当家的出来说话嘞！”</p>
肖叶慈从山洞里走了出来。</p>
少年冲着肖叶慈抱拳道：“行走江湖，支的是祖师爷的大旗，靠的是重如金山的义气，</p>
大姐您杵门子硬嘞，山珍海味您老吃遍，就给师弟几个一碗汤喝吧！”</p>
其他人跟在身后咋咋呼呼，肖叶慈又气又恼，看着这些孩子，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话：“噢呦，侬个小赤佬，出来偷东西，说话还那么气人的！”</p>
李伴峰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很认真的做了回应：“合子上的并肩子，滑哪趟线的？”</p>
一看到李伴峰，一群半大小子矮了半截。</p>
他们不知道李伴峰是什么修为，但看到成年男子，心里难免恐惧。</p>
领头的孩子，壮着胆子回了一句：“俺们是七老爷门下的弟子，你要是没听过七老爷的名号，就上俺们家那打听打听！”</p>
七老爷？</p>
李伴峰愣了片刻，又想了想这孩子的口音，问道：“你是海吃岭来的？”</p>
孩子点头道：“大爷好眼力！”</p>
李伴峰道：“甩个蔓！”</p>
孩子想了半天，回答道：“犄，犄，犄角……”</p>
李伴峰笑了。</p>
他应该想说犄头蔓。</p>
“你姓牛，知道烙饼村么？”烙饼村里几乎家家姓牛。</p>
孩子点头道：“俺就是烙饼村的，俺叫牛光大！”</p>
“伱认识牛福志吗？”</p>
“牛家好汉，有福气，有志气，那是俺大伯嘞。”</p>
李伴峰笑了。</p>
这小子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p>
“你是被人牙子绑过来的？”</p>
牛光大摇头道：“俺是被俺爹送来的，他说让俺学真本事。”</p>
李伴峰看了看另外几个孩子：“这些孩子是跟你一起来的？”</p>
“他们不是烙饼村的，但跟俺一样，都是被爹娘送到敬贤村的。”</p>
敬贤村，这是另一个村子逃出来的孩子。</p>
李伴峰点点头：“把你们人都叫来，到这有饭吃！”</p>
牛光大犹豫了片刻，问了一声：“这位大爷，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p>
肖叶慈拉了李伴峰一把：“恩公啊，江湖凶险，有些事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p>
轻易告诉别人？</p>
你知道我名字吗？</p>
肖叶慈其实和他们一样，她也不知道李伴峰叫什么。</p>
李伴峰看了看牛光大，说道：“我姓恩，叫恩公。”</p>
他姓恩……</p>
牛光大回身看了看身边几个孩子：“你们谁学过百家姓，有恩这个姓么？”</p>
……</p>
牛光大当晚带着十几个孩子，住在了隔壁山洞，李伴峰分给了他们不少食物，但是也跟他们说明白了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