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急转，伸出两只手来，问向碧海童子：“若是往左边走，你是木吒。”</p>
“若是往右边走，你是碧海童子。”</p>
“那么，童子会选择哪一边？”</p>
碧海童子不加思索，直接回答道：“不左不右，我从中间走。”</p>
谢缺有些无奈问道：“中间是什么？”</p>
碧海童子笑了笑：“中间便是两手皆得，未来我想拥有，过去我也应知晓。”</p>
“我知道你想出去，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p>
谢缺闻言不由得一愣，看来自己说的这些都是白搭了。</p>
碧海童子继续在青石板上前进着，目光落向深不见底的神道：“其实我很好奇，我在看到那神念的一瞬间，便知晓了我应有的结局。”</p>
谢缺疑惑问道：“如何结局？”</p>
碧海童子停下了脚步，声音变得有一丝低沉：“这神念缺了某些东西，导致其实力并不完整。”</p>
“而他待补全的那一部分，便是我……”</p>
谢缺心念一动，怪不得那神念的表现似乎只有这样一般。</p>
自己还以为其因初生，对力量的使用掌控并不熟练。</p>
原来是并不完整的缘故。</p>
碧海童子接着说道：“我的宿命，本应是被神念吞噬吸收。”</p>
“我的名字、记忆乃至一切，都应被他接收继承，此后我再无任何存在的意义价值。”</p>
“但现在，我却是活了下来，所以我对过去十分的困惑。”</p>
“为什么……我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他人做嫁衣？！”</p>
谢缺深叹一口气，自己这般拥有着审死图这等神物，或许便是这天地之间的异数。</p>
像是木吒这般远古人物，或许因其仇恨有所涉及。</p>
想让这神念归于天地之后，开始其大肆报复。</p>
但此想法，却是被自己中途将之夭折了。</p>
恍惚之间，谢缺不由想到了一个令人惊悚的可能性。</p>
极恨之心……加上神念，这无非是想要创造一个足以灭世的恐怖生命。</p>
谢缺深吸入一口气。</p>
试问这天下，能被世人广记并且信众极多的神佛，还有哪些……</p>
无非就是佛祖，观音菩萨这些。</p>
而这几位，若是想要做到“被世人遗忘”，恐怕就要灭世了。</p>
而且碧海童子还是观音菩萨的圣行者。</p>
这个答案在谢缺心底呼之欲出。</p>
恐怕是……菩萨想要灭世，以成佛。</p>
这个答案不由使得谢缺心底一阵颤动。</p>
联想到魔佛的身躯被拆分，并且三身之一的赤龙法王还曾屠杀天下。</p>
谢缺更加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和荒谬。</p>
这还是自己心底所知道的那位……“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么？</p>
如此说来，点化赤龙法王的那位轮转圣王，还真的肩负起了“救世”的责任。</p>
但谢缺也之知晓，这些不过都是自己的猜测。</p>
真正的答案，恐怕要亲自问问那些神佛们了。</p>
谢缺将这答案藏在心中，不动声色。</p>
他装作无事一般：“我也不知道，但宿命这个东西，谁又说得准呢？”</p>
“谁又能说自己的命数完全既定？但人定胜天，最终童子不还是活下来了吗？”</p>
碧海童子并不言语，闷声向前。</p>
但此时，天外却是突然如传出一声钟鸣，同时也伴随着一道声音。</p>
“说得好……”</p>
谢缺心头警惕大作，他和碧海童子同时停下了脚步：“是何人？”</p>
“我？和他一样，一个过去不可追溯之人，又何必在意我的身份……”这声音发出如同自嘲般的轻笑，却是说出了这样一段话。</p>
“师尊？……”碧海童子口中突然吐出这两个字。</p>
谢缺看向走在前面的碧海童子，心中不由想起碧海童子方才所言。</p>
其本从师普贤道人……</p>
但听闻师尊二字，那声音却是突然消失了，就仿佛从来没有响起过一般。</p>
只不过谢缺能够冥冥感觉得到，自己手臂上的鲲鹏印有些发热。</p>
他不经想到……</p>
这声音，不会是真的普贤菩萨吧？！</p>
“普贤菩萨？”谢缺试探着叫了一声。</p>
“菩萨不敢当……不过是一介道门罪人罢了。”那声音叹息一声。</p>
谢缺心底却是骤然间翻起了滔天大浪。</p>
这声音没有承认，但也见解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便是普贤菩萨！</p>
这位大神在佛教中的地位，可是并不会低于观音菩萨的。</p>
只是其传播度稍小一些罢了。</p>
毕竟观音菩萨所拥有的神职颇广，就连送子一事也有涉猎。</p>
而普贤菩萨，所代表的神职却是虚无缥缈的所谓智慧。</p>
在这世道，寻常人家就连饭都吃不起了。</p>
何来追求所谓智慧的需求？</p>
只是，所谓道门罪人，又是何谈？谢缺有些疑惑了。</p>
“师尊，我就是木吒么？”碧海童子忽然间问道。</p>
普贤菩萨的声音空明无比，但却不知自何而起：“然也，但也非也。”</p>
“为什么？”碧海童子追问着。</p>
“你之来源，起于木吒。”普贤菩萨说着：“但你所拥有的一切，却和木吒无关。”</p>
“你便是你，只不过你是他的身上孕育出来的一则生命罢了。”</p>
碧海童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我所拜之神……又是谁？”</p>
普贤菩萨回答道：“自是慈航。”</p>
“慈航何人？”碧海童子接着问道。</p>
“便是观音。”普贤菩萨回道。</p>
谢缺不由皱起眉头，这些上古神佛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个身份都如此复杂。</p>
碧海童子跪倒在地，不由发问道：“我阅尽佛经道藏万卷，恳求师尊告知于我，我究竟因何而存。”</p>
普贤菩萨静默许久，方才如叹了口气：“你的问题，我也在寻找。”</p>
“你我师徒，宿命同归。”</p>
碧海童子眼中逐渐出现一丝迷惘：“为何同归。”</p>
普贤菩萨沉默良久，终于说出了他的答案。</p>
而这一句话，也不由得让谢缺和碧海童子内心同时掀起滔天大浪：</p>
“因为……我也是拜神者。”</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