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舔了,等下将军们吃完,咱们先下手,尽量把獐子头抢到,到时候往锅里一丢,那滋味,跐溜,也是极好的啊。”
“你也别说了,听得我心里痒痒。”
将营几人就着这段时间的军令情况谈天说地的聊起了故乡往事,看着气氛诡异的孟尝和邓婵玉,赵丙扒拉着手中舔得干净的陶罐,开腔问道。
“尝,你不是常说,等打完了仗就辞了军职,回家经商当个富家翁吗?快说说,有什么好营生,给大家伙儿也说道说道。”
“我能有什么营生,无非就是拿着战功换赏钱,买上百亩良田,几百个奴隶,每天没事在自家院子里练练武艺,自娱自乐就好。”
孟尝咽下嘴里的肉,看着还挂着许多肉丝肉块的獐子,有些意犹未尽,根本没吃饱。
于是便起身,拆下一截大腿骨丢进陶盆,架在火坑上熬煮着,等下还可以就着汤泡着黍米吃。
“要是闲不住,我就在崇城开一个大大的食肆,每天研究着好吃好喝的,平生足矣。”
孟尝拧着还有三分之一肉块留存的獐子,吹了一个口哨,门口守着的两名甲士立刻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
“去,给兄弟们拆了,扔进釜里熬煮熬煮,也是一锅下饭的好汤。”
“诺,多谢将军。”
孟尝经常和营内甲士同吃同住,将战兵甲士当做兄弟的名声在整个军营里也是出了名的。
单凡自己有一口肉吃,磕磕巴巴也会挤出肉来分享给兄弟们,一千多人,指望一人一口是不现实的,但是轮换着熬煮一下,盐水肉骨汤,也是极好补充气力的东西。
邓婵玉主动接过众人的食具,俨然一幅女主人的样子,借着帮忙收拾着残局的机会,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崇城能有几人,吃得起这美味的珍馐,若是想安乐,繁华的朝歌才是挣钱的好去处,这苦寒之地有什么好待的。”
唉,心中一声轻叹,孟尝又不是缺心眼的人,如何能听不出邓婵玉的意思,只是他的内心还一直在犹豫,很多事情都没有想好。
“北疆虽苦,有我父母,崇城虽旧,却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我又没有出将入相的志向,能有一安稳地,在父母膝下承欢,何其乐也。”
“锵!”
陶碗碎了一地,邓婵玉怒气冲冲的将手里的麻布丢在地上,大声喝问着:“你才多大年纪,年纪轻轻不思进取,整日贪图享乐,我……太师真是瞎了眼,居然会欣赏你这么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说罢便气势汹汹的走上前来,就在赵丙和卞吉不知所措想要拦住邓婵玉时,她却停下脚步,愤怒的对视着孟尝那一对平静的双眼。
“朽木不可雕也。”终究是没有动手,只是佳人离去时,眼角似有泪光。
“滚开!”
“诶哟,邓将军,这是作甚。”
邓婵玉一把推倒将要入营的陆嘉,头也不回的走向一片银白的风雪之中。
“唉,我又何尝没有动过心思,能劝你留下,我早就开口了。”
看着邓婵玉的远去,孟尝的神情也从平静变成了遗憾。
“孟将军,这……这是怎么了?”
被推倒之人,正是北疆富甲一方的大行商陆嘉。
看着倒在雪地里的陆嘉,孟尝迷惑了,他怎么来了?
这大雪封山的,他是怎么进来的?最近存着的异兽肉已经不再出售给行商,剩下的还要留着挺过这个寒冬,自己都不一定够吃。
拍打着身上的积雪,陆嘉顺势扶着孟尝的手,站了起来,一起进了营帐:“孟将军,我是奉崇侯之命特意送来冬服与军粮的。”
“崇城还有余力支援大军?”
这一场大雪下来,崇城自己都不够吃,崇侯怎么敢把自己嘴里那点救命粮送出来?
“是魔礼海将军从朝歌回来了,第一批粮官不日抵达崇城,于是侯爷便让我带人先把崇城的存粮拿出来,给你们送过来。”
“原来如此,那还好,不然的话我还真怀疑侯爷什么时候多了凭空变出粮食的本事。”
“唉,您可别说了,将军,今年秋收未过就降下大雪,黍稷农田冻杀大片,崇城和北疆艰难啊。”
一脸凝重的陆嘉看了一眼孟尝身后的卞吉,似是有什么叮嘱不方便与外人说。
卞吉也是识趣,告罪一声便也回了营帐,此时的将营里,只有赵丙、孟尝、陆嘉三个崇城人。
“将军,崇侯有一事告知,吩咐我一定要转给给你们,但切记暂时不要声张。”
“朝歌城……”
“商王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