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
第二天，清晨时分，冬日日光照耀在厚厚的积雪之上，神京城恍若成了一座雪城。</p>
而仇良遇刺的消息，一下子扩散至整个神京城，也传到了禁中的一众内阁文臣耳中。</p>
武英殿，军机处值庐――</p>
内阁首辅李瓒落座在一张漆木条案之后，那张刚毅、清竣的面容上怒色翻涌，沉声道：“天子脚下，竟有此等之事，简直岂有此理！”</p>
高仲平眉头紧皱，沉静面容变幻几下，委实不大好看。</p>
不远处的内阁阁臣吕绛、齐昆等人脸上同样见着愤愤之色涌动。</p>
“好端端的，为何刺杀仇良，莫非是有人不满掌管锦衣事务？”吕绛眉头紧皱，沉声道。</p>
这会儿，李瓒与高仲平都将沉静目光投向吕绛，神色就有几许莫名之意。</p>
这是在对谁意有所指？</p>
应该不是卫郡王，以其人之心胸，如果想要除掉仇良，根本不会用到这种下作手段。</p>
嗯，贾珩虽然风流不羁了一些，但从来是不屑于这些手段的。</p>
高仲平目中现出思索之色，说道：“会不会是赵王余孽？仇良最近不是查办赵王余孽以及太庙遇刺的案子。”</p>
这个时候，引起政局动荡的话，不能乱说。</p>
内阁首辅李瓒面色阴沉，说道：“即刻派内卫府，五城兵马司搜捕刺客。”</p>
高仲平眉头皱了皱，道：“元辅，京中的护卫警戒还是要加强一些，废赵王余孽仍然在京城活动，可能会丧心病狂地袭杀宗室。”</p>
李瓒点了点头，凝眸看向那锦衣府卫，问道：“仇指挥现在何处？”</p>
“仇指挥已经回锦衣府坐衙了。”那锦衣府卫开口说道。</p>
李瓒想了想，唤着一旁侍奉的内阁中书等小吏，道：“请卫郡王至武英殿议事。”</p>
“是，阁老。”那内阁中书面色凛肃，拱手开口道。</p>
在场的几位阁臣对视一眼，皆是开口应了一声。</p>
吕绛道：“最近京中乱象迭生，也需要整饬一番，李阁老，下官以为当增设巡城御史衙门，以为常制，全面巡察京城治安。”</p>
先前的大汉神京，就有巡城御史一职，派兵卒坐镇各处城池。</p>
李瓒看向一旁的高仲平，道：“此事可行。”</p>
高仲平道：“京城的局势是不大平静，当此紧要之时，需要加强城防。”</p>
李高两位堪称名臣，对危险捕捉的政治嗅觉还算是灵敏的。</p>
可以说，魏王面对的原本就是一群老狐狸，但几位阁臣也只是未雨绸缪，并不觉得魏梁两藩真的就敢行谋逆之举。</p>
毕竟崇平帝还在宫中养病，以其扫平辽东的威望，只要贾珩那边儿不下场，魏梁两藩不敢行事。</p>
……</p>
……</p>
宁国府</p>
贾珩正在与陈潇刚刚起来，洗漱而罢，围着一张圆木桌子用着早饭，几案上放着稀粥、包子等物，正在冒着腾腾热气。</p>
这会儿，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嬷嬷，快步进入厅堂之中，道：“王爷，外面有一个自称内阁中书的小吏，来寻王爷有事。”</p>
贾珩看了眼一旁的陈潇，目中就有几许恍然之态。</p>
难道是仇良已经死了？</p>
贾珩拿过一方帕子擦了擦嘴，出了书房，向着厅堂而去。</p>
此刻，那位内阁中书的小吏朝着贾珩行了一礼，道：“郡王爷，阁老说有要事请王爷相商。”</p>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稍等，本王去换身衣服，这就过去。”</p>
待贾珩换过一袭蟒袍，举步之间，出了宁国府，翻身上马，向着外间行去。</p>
这会儿，军机处值庐当中的一众朝堂阁臣，正在议论不停。</p>
“阁老，卫郡王来了。”</p>
这时，一个小吏举步进入殿宇当中，禀告说道。</p>
不多一会儿，一个蟒服少年进入殿中，朝着李瓒行了一礼，低声说道：“李阁老，未知寻我何事？”</p>
李瓒容色微顿，目光炯炯有神，低声道：“卫郡王，先前锦衣府来报，锦衣指挥仇良遇刺。”</p>
贾珩眉头紧皱，说道：“竟有此事？不知何人竟如此胆大妄为？在京城首善之地，执刀兵惊扰帝阙，实在胆大妄为。”</p>
李瓒此刻也将一双目光落在那蟒服少年，观察着那蟒服少年的神色变化，低声道：“现在还未查出具体真相，已经派人前往知会仇良，由其调拨锦衣府缇骑，大索全城。”</p>
贾珩闻听此言，目光深凝，心头微惊。</p>
什么情况，仇良竟然还没有死？</p>
潇潇找的是什么人？</p>
刺杀一个仇良，竟然没有搞定？</p>
说话之间，贾珩暂且压下心头的无奈。</p>
“是否调拨京营之兵进城，协助搜捕？”贾珩压下心头的思绪，骤然抬眸，问道。</p>
只是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李瓒、高仲平、齐昆、吕绛等阁臣，都将狐疑而审视的目光投向那蟒服少年。</p>
贾珩心头不由涌起一股古怪，说道：“那就以锦衣缇骑搜捕全城，倒也不需用着京营之兵。”</p>
得，这是在防着他，担心他搞什么阴谋政变。</p>
至于吗？</p>
他如果想要搞政变，你们是能防能防住的？</p>
现在就是他不想在崇平帝还活着的时候，行谋逆之举。</p>
哪怕是司马家也不在曹操和曹丕、曹睿在时造反，而是经过几十年的养望。</p>
人心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p>
崇平帝还未失德。</p>
退一万步讲，他就算强势介入，也只能扶持幼子登基监国。</p>
说白了，一下子把忠孝牌坊砸碎，天下人真的受不了。</p>
其实，不怪内阁群臣疑心深重，因为如今的大汉，崇平帝双目失明，躺在深宫中临近弥留之际，而一个军功赫赫的女婿，正是威望正隆，而内阁群臣防范的主要就是卫郡王，来实现政权的平稳过渡。</p>
可以说，这段时间，在大汉群臣的眼中，贾珩最听话的方式，就是呆在宁国府中流连于脂粉花丛。</p>
贾珩凝眸看向在场几人，说道：“既然无他事，本王先行告辞。”</p>
李瓒剑眉之下，目光微动，唤了一声，说道：“卫郡王慢走。”</p>
待贾珩一走，李瓒与高仲平对视一眼。</p>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也颇为可疑。</p>
吕绛冷哼一声，温声道：“只怕这仇良遇刺，另有隐情。”</p>
在他看来，多半是此人想要借机拿回锦衣府的掌控权，然后再调拨京营兵马进城，里里外外控制局势。</p>
李瓒默然片刻，说道：“贾子钰，受圣上一手栽培，简拔于微末，对圣上还是忠心耿耿的，况且陛下还在。”</p>
这都是经过多少次反反复复验证过的品质，那是久经考验的…皇权卫士，大汉京营军队的缔造者，崇平帝坚定的追随者。</p>
“阁老，辽东的兵马还在贾子钰亲信手中，也需要降旨意召彼等回京述职。”吕绛担忧说道。</p>
高仲平道：“过年之前怎么都回不来了，等明年开春一并召回京师。”</p>
此刻，林如海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管羊毫毛笔，在宣纸上“刷刷”写着，尽量降低着一些存在感。</p>
如今内阁几乎是毫不掩饰对子钰的戒备，或者说，对一切危及到皇权的存在都会戒备。</p>
贾珩这边儿出了内阁所在的武英殿，沿着皑皑白雪覆盖的墙头的朱红宫墙，打算向福宁宫快步而去。</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