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准备去见见女儿。
外间的仆人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准备一辆马车,载着李守中向宁国府而去。
金陵,宁国府
后院之中,帷幔四及的床榻之上,李纨一身浅红色长裙,娴静而坐,云髻之上满头珠翠,灵巧如蝶的素手织着那条围巾,那张秀雅明丽的脸蛋儿上满是恬静之色,嘴里正自哼着一首小曲。
自从这几天,丽人在平常的动静之间,俨然恢复了少女之时的青春烂漫,虽温宁如水不减,但心态无疑年轻了许多。
曹氏面色微顿,柔声说道:“纨儿,你父亲打发了人来,说今天要过来看看你。”
李纨柳眉之下,美眸宛如凝露,抿了抿粉唇,说道:“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父亲应该不会怀疑她与子钰……
可以说,就是子钰让她重活了一次,给了她新生。
曹氏轻声说道:“应该是今天下午吧,你等会儿换身衣裳,你父亲那人向来呆板、古旧,别让他瞧出什么端倪来了。”
李纨想了想,柔声道:“那我等会儿换身衣裳吧。”
此刻,李守中坐在厅堂之中相候,凤姐正在招待李守中。
凤姐一身石榴红长裙,身形丰腴款款,云髻如翠螺,姿容比之往日更多了几许艳丽娇媚,轻笑道:“李伯父可算是来了,平常听珠大嫂提及过你。”
李守中有些不喜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凤姐,但面上不显丝毫神色变化,说道:“我过来看看兰哥儿她娘。”
凤姐轻声道:“已经打发人去问过了,珠大嫂子等会儿就过来。”
李守中点了点头,端起茶盅品茗,也没有再说其他。
不大一会儿,李纨与曹氏在丫鬟的搀扶下,从不远处过来,花信少妇换上了一身兰色裙裳,额头之上仍以老气的抹额装束,秀发之间除木簪外,也不见丝毫珠宝头饰,那张温婉如水的玉容恬静明丽,却难以被这老气的装束遮掩。
“父亲。”李纨唤了一声,近前,就以大礼向李守中参拜。
李守中目光温煦地看向那花信少妇,道:“起来吧。”
李纨起得身来,低声说道:“父亲怎么现在才过来?”
李守中道:“这几天去了户部衙门还有两江总督衙门,处置了一些公务,你最近怎么样?”
抬眸之间,打量着自家女儿,凝眸看向那艳光动人的自家女儿,眉头皱了皱,但没有说什么。
毕竟身上的裙裳,皆是一身深蓝老气的装扮,似乎并无不妥。
李纨点了点头,说道:“父亲忙于公务,我也不好冒昧打扰,如今在府中倒是一切都好。”
李守中点了点头,问道:“你在江南也待了有段日子,兰哥他在京城,一个人可支应的住?”
李纨闻言,面色微怔,芳心猛然一跳。
没有李守中提醒,李纨几乎差点儿忘记,她似乎真的有许久没有想过自家儿子了。
这……她怎么能忘记自家儿子呢?
不,是兰哥儿在族学中读书,她平常也颇为惦念,只是这两天与子钰……也不是的。
“父亲,兰哥儿现在正为族学中读书,为来年的科考备考,我也不好带他南下。”李纨解释说道。
李守中叮嘱说道:“兰哥儿年岁还小,平常还需要你这个当娘的在身边儿帮着照料,等过年之前,你也回去罢。”
李纨点了点头,低声应是。
一旁的曹氏冷冷地看向李守中,心头冷哼一声,只怕这个假道学不知道自家女儿早已砸烂了贞节牌坊。
李守中与李纨叙着话,而后看向了一眼庭院,问道:“子钰还没有回来?”
凤姐笑道:“去了苏州府,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说着,相邀笑道:“伯父,天色不早了,在这儿用完饭。”
李守中道:“这个倒不了,我回去还有事儿。”
正在两人叙话之时,忽而外间一个嬷嬷进来禀告道:“二奶奶,珩大爷回来了。”
凤姐闻言,面上一喜,问道:“人在哪儿呢?”
“就在大门口呢。”那嬷嬷道。
一旁的李纨面上也有几许惊讶,继而心头欣喜莫名。
李守中惊喜说道:“子钰回来了?”
说着,面带欣喜地出了厅堂,向仪门相迎而去。
此刻,宁国府大门之外,贾珩翻身下马,将马缰绳随手扔给一个出来相迎的小厮,让载着咸宁公主以及妙玉等人的马车自角门而去,自己则与陈潇一同进入庭院。
刚刚到了仪门,就见李守中相迎而出,笑着招呼道:“子钰。”
见到李守中,贾珩面上也有些诧异,笑道:“李伯父,你到府上了,真是巧了。”
李守中笑道:“这是刚刚从苏州府回来?”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苏州府那边儿新政迟滞不前,我就去看了看。”
李守中不由问道:“安徽方面的新政如何推行?”
“伯父,此地非讲话之所,咱们进厅堂说话。”贾珩笑了笑,伸手相邀说道。
说话之间,众人前往宁国府的厅堂。
此刻,凤姐看向那蟒服少年,丹凤眼中的欣喜之色掩藏不住,笑道:“珩兄弟这去了苏州,怎么回来是一个人?不见岫烟和妙玉?”
贾珩道:“在苏州那边儿待了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我再接她们回来。”
说话间,与李守中进入厅堂之中落座,丫鬟重又奉上香茗。
李守中赞扬说道:“近些时日,我参详四条新政,摊丁入亩与一条鞭法一节,堪称世间绝妙之法。”
贾珩道:“新政虽好,也在施行,如今就看整个江南以及全国诸省施行一条鞭法情况如何。”
李守中点了点头,道:“子钰之言在理,新政不可操之过急。”
贾珩叙道:“此外,这几天,清国豪格将会率领朝鲜水师南下进犯我金陵,如今江南江北水师都在备战。”
李守中皱了皱眉,问道:“女真人又来了?”
这战事是一波接一波,不过先前是西北的蒙古鞑子,这次是女真人。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这次女真人又勾结了朝鲜水师,南下想要骚扰我大汉,我已令江南水师北上驰援金陵。”
李守中点了点头,面色不无担忧之色,迟疑说道:“那新政?”
“新政不受影响,伯父那边儿依然可以派吏员在地方府县清丈田亩。”贾珩说道。
李守中眉头舒展了几分,说道:“那子钰一切小心。”
眼前少年用兵如神,别的也不用他叮嘱。
就在这时,陈潇一身飞鱼服,进入厅堂之中,说道:“都督,江南大营水师已至崇明沙港口。”
这次江南大营调拨了两万五千水师,昼夜兼程,北上拱卫金陵。
贾珩点了点头,道:“派人知会诸地水师将校,今晚在兵部衙门商议军机,共同应对女真水师。”
然后看向李守中,面色微动,低声道:“李世伯,我需先行失陪,新政细则,回头再作商议。”
李守中道:“军情紧急,子钰快去罢,我也回府中,商议新政施行事宜。”
两人匆匆见过一面,也没多说其他,又转瞬之间分别。
崇平十六年冬十一月的战云,似乎又再次笼罩了江南的海疆,而这次荷兰红夷与清军的朝鲜水师,南北而攻,兵力多大十几万人。
……
……
河南,洛阳城
船只在渡口停下,洛阳城的河南府官员以及一些宗室开始出城相迎凤驾。
宋皇后则是在梁王陈炜的陪同下,行至近前,看向洛阳城,心头涌起一股旧地重游的欣喜。
这时,冯太后的娘家人,韩国夫人笑道:“你可算是来了,府中都准备好了,先去坐下。”
其实这已经是几个月间,宋皇后第二次来到洛阳,下榻在韩国夫人宅邸。
宋皇后点了点头,然后随着韩国夫人前往位于洛阳宅邸的府上。
而此刻,就在离船队数里外的一座矮山之上,陈渊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目光冷芒如电,面色阴沉不已。
那妖妇带着她的小崽子来了!这次就是她们母子二人的死期!
只要妖妇遇袭,身为锦衣都督的贾珩难辞其咎,以宫中那位的忌刻、猜疑性子,势必留下一道深深隔阂。
那时就是他们插手京营的机会。
扁桃体发炎了,耳朵和头一阵阵的疼,每到这个季节就发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