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山颠。</p>
清幽雅致的院。绿柳随风摇摆，枝头鸟雀啼鸣。</p>
一切，都那么的生机勃勃，活力四射。</p>
但是就在那万千垂下的柳枝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却双目噙泪，惊诧莫名。</p>
和往常一样，徐启芯自族学回来之后，便准备着和老伴一起坐在院中吹吹晚风、聊聊家常。有兴致的话，两人还会相伴着走上山巅看看夕阳，看看那广阔无边的大海。再或者，就是单纯的坐在一起，静静的享受着那所剩不多的余生。</p>
结果谁知，刚刚回到家中，她却从老伴那里听到了一个相当意外的消息，对方居然要散功？</p>
散功哎，这可不是其他。</p>
这可是会要人命的！</p>
特别是老伴的年龄已经快到大限之年了。</p>
你再这么折腾一番，那……</p>
那会导致什么样的情况，她这个同样岁龄的老婆子很清楚。甚至，她也知道，她的这位老伴心中也一清二楚。</p>
这可是寿命哎，常人求之而不可得的东西，他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放弃？</p>
他为自己考虑过没有，为孩子考虑过没有？</p>
一时间，尽管丈夫陈古庸已经解释了很多，但是徐启芯还是想不通。</p>
或者，是舍不得吧！</p>
两人认识几近百年，从十四岁那次偶遇开始，逐渐相识、相知，最后再到相许、相伴、相惜，这近百年的时光，他们早已将对方视作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p>
甚至，两人还曾经约定过，要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一起走入坟墓，走入祠堂。</p>
结果现在，对方却他想违约？</p>
尽管，徐启芯知道对方不是这个意思，但她眼中的泪水还是不由的冒了出来。</p>
有心劝阻吧，她又熟知丈夫的性格，知道对方的心中八成是已经做好了决定。</p>
但是不劝吧，又……</p>
哎，一时之间，徐启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p>
她只是那样定定的看着丈夫，想让对方将刚才的决定给收回去。</p>
但是和可惜，对面的那个糟老头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p>
许久许久，当远方的红日已经只留下最后一丝余晖，清凉的晚风也渐渐吹起，徐启芯暗叹一声，这才用指尖将眼角的泪痕抹去，故作澹定的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p>
“嗯！决定好了！”</p>
陈古庸重重的点零头。</p>
完，他连忙伸手将老伴那苍老的手掌抓在手中，细细的摩娑着，眼睛也直直的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心中更是疼惜。</p>
两人在一起快一百年了，眼前的妻子也从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变成了如今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可以，对方将大半人生都交给了自己。</p>
结果自己却……</p>
想着想着，陈古庸的眼眶也通红一片。</p>
他其实也不想违背诺言，不想去参与那个希望渺茫的赌局，更不想提早离开这个陪伴了大半生的妻子。</p>
但是，人世间的事情哪能都如自己所愿，能圆满无缺？</p>
陈古庸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解释道：</p>
“芯儿啊，你还记得咱们欠过五哥的那个大恩吗，咱不能不报呐！</p>
原先，咱们是没有偿还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p>
到这里，陈古庸长叹一声，扭头朝藏书阁的方向扫了一眼，继续道：“五哥他一生孤苦伶仃，也没个伴儿，更没有一儿半女。你老了老了，我怎么能看着他……看着他……”</p>
哎！</p>
着着，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p>
好半晌后，陈古庸才收拾好情绪，“我原本想着，长平那子能侍奉在五哥左右，为五哥养老送终。谁知那子却……却直接离家出走了，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你这……这我能怎么办？哎！”</p>
到最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一时间，老泪又开始满脸纵横。</p>
见此，对面的徐启芯也拧着眉头。</p>
只是此时此刻，她心中那抹劝解之意却渐渐消退了下去。</p>
她当然知道，丈夫陈古庸的不是虚言，都是事实。</p>
五哥陈古廷也确实对他们有大恩，而且还是成道大恩。</p>
记得当年，她的大儿子陈长平筑基在即，是五哥直接将他的贡献点全部拿了出来，和他们两凑了凑，为长平那子兑换了一枚筑基丹，用以突破修为。</p>
但是很可惜，哪怕有着筑基丹的辅助，儿子陈长平也筑基失败了。</p>
本来，这也没什么。</p>
毕竟【筑基丹】也只能提高两成的筑基成功率。</p>
而她儿子陈长平的灵根呢，也不怎么好，只是寻常的四灵根。</p>
单凭四灵根，不用其他辅助秘法、秘药，筑基成功的概率还不到一成。甚至据统计，只有三分左右。</p>
三分，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p>
如此一算，就算有筑基丹的辅助，筑基失败率还有近乎八成。</p>
陈长平运气不好，碰上了也没什么大不聊。之后再继续努力就是。</p>
但是谁想，儿子陈长平却接受不了，意志消沉了好一阵子，最后更是直接跑出了莲湖岛，从此一去不回。</p>
直到如今，还不知道藏在哪个旮旯角落里呢。</p>
只能从族里的魂灯探知到，目前还没死。</p>
寻找无果后，老两口对他这个儿子，也基本已经放弃了，不指望了。之后更是将重心转移到了女儿陈长惠身上，族里的下一辈身上。</p>
毕竟为人父母，他们两能做的都已经做了。</p>
养大成人不，修行条件一点也不缺，让儿子在三十几岁的时候就将练气阶段修行圆满，有了筑基的机会，之后更是为他争取到一份筑基材料。</p>
甚至就连婚事，也准备的差不多了。</p>
谁知，这子却一下子跑了。</p>
这可把老两口给气得不轻，实话，要不是对方跑出了千沙群岛，跑出了他们莲湖岛所能触及的范围，他们两都恨不得发个通缉令，满世界追杀。</p>
等找到后，狠狠地抽打一顿，看他还敢不敢肆意妄为。</p>
不过如今嘛，人都跑的找不到了，他们这个想法也只能作罢了。</p>
但是，五哥当初的成道之恩，还是要还的。</p>
只是五哥陈古廷一心向道，没有家卷，身无长物，也了无牵挂，一心守着藏书阁研究阵法，整个一苦修士，他们就算是想报恩，也没有机会。</p>
现在机会来了，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确实也过不了心里这关。</p>
心中这般思量着，徐启芯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p>
想通了归想通了，但是如今这个恩情却要用丈夫那所剩不多的寿命去还，这到底应不应该，是对是错，她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p>
或者，是不愿意分清吧！</p>
对于妻子心中的苦楚，一向知心的丈夫陈古庸自然也感同身受。他伸手将妻子眼角的泪水轻柔拭去后，故作豪气的道：</p>
“不用担心，不就散个修为嘛，有什么大不聊。</p>
这点波折，对你夫君我来，不过区区水坑，轻轻一迈就过去了。</p>
再了，之前五叔还跟我过，族里还会支持我一枚【生机丹】。</p>
有着【生机丹】的保护，我最多也就损失一两年的寿命，这根本就不是多大的事儿！</p>
甚至有可能的话，寿命比之前还能强上一大截。能活到一百二呢。</p>
而且你往好处想想，如果你夫君我这次成功了，那岂不是还有了突破筑基的希望？</p>
甚至不仅是我，你和长惠也有了机会。</p>
所以，咱们应该高兴才是！”</p>
“对对对！高兴！高兴！”</p>
听到此处，徐启芯连忙将脸上的泪痕擦去，露出笑脸。</p>
尽管，他们都知道，刚刚所的那个希望微乎其微，根本就没有可能。</p>
第二清晨，晨光熹微。</p>
做好准备的陈古庸便打算出门去找五叔陈万舟，开始实验。</p>
不过就在他的脚刚刚迈出门槛，却见老太太也收拾整齐的走了出来，“老头子，等等，我和你一起去！”</p>
见此，陈古庸微微一愣。</p>
他看了看对方那担忧的眼神，生怕到时候对方一哭，自己又后悔了，只能狠心拒绝道：“不用了，你在旁边我静不下心。你万一……”</p>
不过他的话还没完，嘴巴便被一张苍老的手掌给堵住了。</p>
“别了，我不去就是！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一切心！”</p>
“嗯！等我回来！”</p>
陈古庸点零头，最后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陪伴多年的妻子，接着断然转身离去。</p>
等出了大门后，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强忍着回头的念头，大步流星的朝前方走去。</p>
而他身后，老太太徐启芯凝望了他的背影许久许久，这才叹息一声，回了院子。</p>try{ggauto();} catch(ex){}
途中，她突然想到学堂里还有学子们在等着他们老两口上课，便立马召出传音符，给留守在学堂的老师去了个讯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