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法律的基本原则,区区县令当然没有权力判决死刑,每一个死刑案件都要层层上报、最终由朝廷确认后才可以“秋后问斩”,但……如今已经天下大乱,陈飞又怎么可能去把这些公文送给还在几百里之外的颍川太守吕布?
他翻看了十几份,忍不住拍了拍案几:
“转告褚县丞,今天就算了,以后普通的民间案件……让他斟酌处理就好,不必事事都经我批准!”
褚通微微低头:
“遵命。”
陈飞又捡起了另一卷竹简,这一次却稍稍多看了几眼。
这名犯人叫做杨志,本县赵家庄人,家有老母、一弟一妹,因本庄地主赵康想要强行迎娶杨家小妹,杨志怒而杀死赵财主,如果严格按照法律,杨志必死无疑,而且家人也要遭到牵连。
他也看到了褚亮的批复:
“赵康以其本地大族,横行乡里久矣,乡民怒不敢言。杨志其情可悯,或可从轻发落。”
陈飞思索了片刻,拿着案卷离席而起。
褚通连忙询问:
“县君可要外出?小人立刻准备车马!”
陈飞摆了摆手,出厅转弯,走到了褚亮的办公地点。
正在处理公务的褚亮连忙起身行礼:
“县君若有吩咐,只需传唤一声,如何亲自前来。”
陈飞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
“我翻看了几宗案卷,有些不明之处,特意前来请教。”
褚亮拱手谦让:
“县君请讲。”
陈飞展开竹简:
“杨志杀死赵家庄赵康一案,你觉得应当如何判决?”
褚亮肃容答道:
“不敢欺瞒县君,我褚氏与赵氏向来不和,此案理当避嫌。”
陈飞微微一笑:
“多谢坦诚,大族欺男霸女之事,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足为奇,你不妨说一说。”
褚亮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说道:
“赵氏以经商起家,子弟大多不通经史,数代以内未有举孝廉、茂才者,也无人晋身郡县朝堂。这几年天下不安,他们便建筑庄园,囤积粮食,高价卖于百姓,更借机兼并良田,被他们逼迫至家破人亡者,不下数十户……”
对于他单方面的陈述,陈飞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向褚通吩咐:
“传两名县尉来此议事。”
褚通立刻快步冲出厅门,褚亮则稍稍抬头,眉宇之间全是惊愕:
“县君莫非……”
王冲、耿强都在附近,听到召唤几乎没有耽误片刻就前来报道。
陈飞先是向他们问道:
“赵家庄的赵康,你们可都认识?此人名声如何?”
两人几乎同时摇头:
“道德败坏、挣黑心钱!”
“欺男霸女、为富不仁!”
陈飞又问:
“你二人征募兵丁之时,赵氏可有人应征?可有捐献物资?”
两人再次摇头:
“没有一个人应征,也没有捐献一粒粟米。”
陈飞第三次问道:
“赵康家中还有多少人口?他又能够动员多少青壮?”
到了这时,就算反应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褚亮忍不住开口:
“县君初来阳翟,凡事应当三思!”
陈飞微微摇头,拒绝了他的劝谏:
“赵氏欺压良善、本无令名,如今又公然拒绝本官的征调,对抗大汉朝廷,身为县令,本官必须处置不法!本官只问一句,你褚氏当如何选择?”
褚亮深吸了口气,双手平揖,深深低下了头:
“县君既已决定,属下自当遵命而行!但请县君谨慎为之!”
陈飞看了两名县尉一眼:
“此事不难,只要无人走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