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像个怨妇一样抱怨羊敦虚情假意。
刘益守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所谓的盟友,一定是会在你弹尽粮绝但是还没死透的情况下出现。羊敦的出现,不是为了像之前说的那样“围歼费穆于雍丘”,而是打乱费穆的部署。
他们只是锦上添花的。刘益守对手下说的那些慷慨之词,只能算是鼓舞士气。
关键还要看于谨那边有没有得手。
“主公,我们也可以用猛火油对付外面的拍车啊,那玩意每天都来轰城墙,很烦人啊。”
王伟又开始出馊主意。
“费穆这一招是欲擒故纵呢,他就等着我派彭乐出去。”
刘益守想起“歪嘴龙王”这个梗,忍住了对王伟撇嘴的冲动。他叹了口气道:“不要沉不住气啊。费穆现在就是希望我们犯错。
决战就在攻城那天,明白么。你以为我现在每天让彭乐他们吃好喝好是为了什么?”
“攻城那天?”
王伟想到一个可能,吓得全身发抖,他已经被刘益守的胆大妄为给吓到了。
“对吧,你都想不到,费穆多半也想不到。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箭拉满不射威胁最大,拳头收回握紧威胁最大,刀在刀鞘里威胁最大。
你用心体会一下现在的局面,我跟你解释不明白的。”
刘益守现在就是在装弱,上次锋芒毕露后,再次收敛起来,让费穆摸不着头脑。就好像一个人躺在地上装作重伤。等对手准备一剑将其结果的时候,这人就趁着对方进攻而暴露出软肋,一举反杀。
刘益守就在等这个机会。
什么羊敦带兵来啊,于谨把老巢掏了啊,这些都会让费穆有种烈火焚身一般的焦急感,迫使他在匆忙中犯错。
“呃,那现在……我做什么呢?”
王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人。
“你把宇文泰叫来,我们打几局斗土豪吧。你已经输了我几千文了,一局十文钱你居然能输几千文,啧啧。”
刘益守指了指身边的桌案问道:“难道你今晚不打算赢一点回来?”
……
战局僵持(虽然并不焦灼),不仅是刘益守那边压力很大,费穆也是一天比一天焦急。
费穆不猛攻城池,那是因为在北地的时候,他打老了仗,一支军队士气是如何鼓舞,如何衰竭,其实自有规律。那种节奏感,不带兵的人难以体会。
按现在的情况,如果常规进攻,那么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那就是雍丘城内的守军,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又始终不会倒下!然后自己这边,攻城越来越困难,最后,敌军的援兵来了,自己不得不退兵。
甚至还有可能被反打!
现在光用拍车丢石头轰击城墙,其实路子是对的,虽然慢,但很有效。
“费将军,小黄城那边被偷袭,城池被攻占,杨椿一路逃到大营来了!”
副将贴着费穆的耳朵轻声说道,声音都在发抖。
小黄城失守!
费穆如同一盆水从头顶淋下来,全身冰凉!
“小黄城如何会失守?”
“不知道,杨椿是对方放回来报信的!”
小黄城那边确实兵力空虚,可是也没看到睢阳那边出兵啊!一时间费穆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把杨椿带过来吧,不必跟他客气了。”
费穆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把后路交给这么个蠢人来守。不一会,杨椿被副将带到,不复往日的儒雅,看起来跟个叫花子差不多,就是身上的衣服好点,蓬头垢面,脸上也脏得不像话。
一刹那间,费穆居然还没认出来!
“杨椿,小黄城呢?”
费穆沉声质问道,直呼其名,彻底撕破脸,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了。
“被于谨带兵偷袭,我顶了半天时间,还是失守了。”
“那粮草呢?辎重呢?军械呢?”
费穆灵魂三问,杨椿默默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来人啊,杨椿擅离职守,丢城失地,拖出去斩了,传首三军,以儆效尤!”
费穆怒道。
杨椿毫不挣扎,也不唾骂费穆,反而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对方狰狞的面孔。四周的亲兵都被杨椿异样的举动给镇住了。
“我只是比你早走一步罢了,咱们两人谁下场会更惨,还很难说呢。”
杨椿摇了摇头,对要扑过来的亲兵低吼道:“滚开,我自己会走!”
很快,他的首级就被呈到费穆面前,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这样直勾勾“盯着”费穆的脸,令人汗毛倒竖。
“拿走……”
费穆无力摆了摆手,杨椿临死前诅咒的话语犹在耳边。
没错,杀一个杨椿没什么了不得,可是,这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现在看,杨椿解脱了,倒是他费穆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