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实在话。此战能胜,没什么稀奇的,说白了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是你行军要怎么隐瞒住自己的动静呢?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泰山郡是羊氏的基本盘,一支队伍大张旗鼓的行军,肯定难以瞒过羊侃的耳目。这次羊侃之所以会中计,不是因为他蠢,而是他对于自己的情报获知非常自信!
只是有时候自信过头,就容易翻车。
“我们不是从博平来的啊,我们是从任城来的!”
彭乐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好对羊敦提了一下。
“任城?任城不是在兖州城的南面么?你们为什么会在任城?”
羊敦还没转过弯来,刘益守屯兵泰山郡博平城,这一点毫无疑问,彭乐等人是怎么到任城的?
“都督先是让东平郡的民夫服徭役,到泰山郡的博平来。然后悄悄换上我们的军服,到宇文泰的大营里点卯。
我们则是换上民夫的衣服,几天后假扮民夫的队伍原路返回东平郡,至于马匹和辎重,已经提前分批直接运到任城了。羊侃只能盯住陆路,他是盯不住水路的。
我们转移到东平郡,就瞒过了羊侃的耳目,然后坐船到任城,再水路往北到兖州城附近,下船整军,袭击羊侃军大营,都没怎么消耗马力。”
彭乐得意洋洋的说道。
羊敦恍然大悟。
没错,羊氏的关系,在泰山郡内,确实是根基深厚,耳目众多。可是东平郡却一点根基也没有,更不要提那边的世家已经全被刘益守给收拾了。
他在东平郡还分田地,减田租,惩治恶贯满盈的世家子弟。可以说东平郡才是刘益守的地盘,羊侃又怎么从那边打听到彭乐大军的动向呢?
至于任城的事情,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彭乐没说,羊敦也不好意思去问。
“你是说,在汶水岸边,跟羊侃对峙的,是东平郡的……民夫。你们大军的主力在于谨那边,骑兵在你手里,对么?”
羊敦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不知道,大概是这样吧。”彭乐摸摸头,羊敦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他所知道的范围,反正不管怎么样,这次于谨交待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没啥好说的了。
“刘都督真是……”
羊敦酝酿了半天,也不知道要用个什么词来形容,只能说此人真是艺高人胆大,为了获胜,什么游戏都敢玩。不过换个角度看,如果刘益守不在博平,羊侃会上当么?
这一套组合拳真是环环相扣,尤其是彭乐的军队变成东平郡的民夫,东平郡的民夫变成宇文泰大营里的新军,完美的实现了战略欺骗,让羊侃以为刘益守大军仍然在跟他对峙。
羊侃或许也怀疑过这支大军为什么没有骑兵。但一想到骑兵的机动性,那么骑兵在博平城以待时机,似乎是一个可能的选项。
而两军对峙的情况下,他已经来不及去细细思索这件事情的真伪。
“真想见刘都督一面啊!”
羊敦喃喃自语的说道,有点想看看能打败羊侃的年轻人,到底神奇在什么地方了。
……
从博平到兖州,最快的一条路,是走水路,沿着汶水到刚县(西汉立,现已经废弃)的位置,然后顺着这里的一条支流南下到任城的位置,再换船北上到兖州。
在古代,走水路不仅轻松,而且速度快,危险小,乃是出行的不二之选。
一叶小舟慢悠悠的在汶水上漂着,源士康默不吭声的在后面划船,看着掉了魂的羊姜坐在船头,贾春花她边上坐着,也没怎么说话,气氛沉闷到了极点。连岸边满是鲜花的美景也不香了。
“唉,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羊姜长叹一声,那张脸看起来好像有点苍白,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弱小无助。
“简单来说,就是阿郎对你起了恻隐之心,现在就送你回你父亲身边,其他的,别想太多了。”贾春花拍了拍羊姜的手说道。
这显然没法让前者平静下来。
正如贾春花跟刘益守说的那样,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不对一个女人下手,反倒是显得对方很没有魅力,这是很伤自尊和自信的一件事。
毕竟,一个男人要欣赏一个女人的美貌,才会强迫对方去做那种事不是么?
“我爹算计着刘都督,刘都督算计着我爹,到头来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当做球,丢来丢去。”
羊姜捂住脸,无声抽泣。
“不想活了的话,现在就可以跳河,我保证让源士康不救你。”
贾春花冷冷说道。
羊姜将捂住脸的手拿下来,有些错愣的看着对方,似乎是想说: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我已经懂事的时候,父母有一次想把我送给别人,然后换一个小孩回来。”
贾春花感慨的说道。
“为什么要把你送走?”
羊姜觉得很有点莫名其妙。
“因为他们舍不得吃我啊,只能把我换走,然后吃别家的孩子。”
贾春花一字一句的说道,令人羊姜遍体生寒。
“然后呢?”
“然后我义父刚好路过那里,看我可怜就把我买了下来。”
羊姜松了口气,眼前这位差点就被煮了吃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所以,你不觉得阿郎对你很仁慈么?如果真的要利用你的话,以他的才智,应该有很多更好的办法吧?”
听到这话,羊姜默然,似乎真的是这样没错。
“阿郎没有给你写休书,不过呢,婚礼似乎也没有完成,不影响你再嫁人。”
贾春花笑眯眯的说道。
“你好像不希望我成为正妻啊。”
羊姜感慨道,心里很不舒服。
贾春花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给羊姜,后者看了以后,面色大变,吓得差点把信扔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