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去的,第二天信使就在邢杲军尚未围攻城池的黎明之前回来了,带回来了刘益守的口信。
“雨夜决胜负,一战定乾坤。”
刘益守别的解释没有,就说了这十个字,这位带口信的信使一路反复的默念,这十个字他倒着背都行!
“没了?隐瞒主帅军令可是死罪!”
赵贵一脸懵逼的问信使。
“回将军,卑职哪里敢乱讲话啊,刘都督确实就只说了这十个字。我再三恳求他多说几句,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摆摆手就让我离开了。”
这么儿戏可还行?
赵贵揣摩半天,这十个字,顶多是暗示他坚守到下雨就会有转机。可是这个机会到底是什么?赵贵觉得刘益守这个人太喜欢装了!
“将军,邢杲军攻城了!”
副将急匆匆的进入石屋,对赵贵禀告道。这句话,最近一段时间赵贵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次,他无奈点点头道:“走,随我上城楼。”
赵贵拿起头盔就走,出了石屋,就看到天上乌云密布,阴沉如水。
“将军,常言道:大雨四方亮,无雨顶头光。您看这远方透亮的,只怕是会下暴雨了。”
这副将在赵贵面前显摆了一回。
“聒噪!走了!”
赵贵冷哼一声,心中却有些期待。难道真的一下雨,就会解除邢杲军的围困?刘益守要怎么做呢?
……
一道闪电在夜空中划过,向地面坠落,还未着地就消失不见。轰隆!伴随的雷声如约而至,响彻天际。
惊雷在耳边炸响,尔朱英娥从美梦中惊醒,她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睡前的缠绵悱恻似乎如同瞬息之前。
而枕边人已经不在,好像那些都是一场迤梦。可酸软慵懒的身体却告诉她,刘益守之前确实是在这里睡的,还跟自己狠狠的亲热了一番。
又一道闪电划过,透过纸窗照亮了屋子。尔朱英娥这才发现刘益守一个人坐在桌案前没有点灯,显得有些怪异。
“阿郎,你怎么了?”
尔朱英娥裹了件衣服就下床从身后抱住了刘益守。
“没什么,我在等消息。”
刘益守平静的说道。
“那怎么不点灯?”
尔朱英娥好奇问道。
刘益守轻轻握住她的手,慢悠悠的说道:“我在思考慈不掌兵这四个字的意思,灯光会干扰我的思路。”
这叫什么话?
尔朱英娥完全不懂,她只不过现在又有点兴致,想和刘益守在床上玩一下最近新开发出来的有趣游戏。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王伟的大呼小叫,由远及近,似乎极为迫切。
“去睡吧,没事的。”
刘益守早已穿戴整齐,他将尔朱英娥抱到床上,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狠狠的吸了口气道:“美人如玉,香气四溢。只可惜,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不必等我回来了。”
“诶?那我跟你一起……”
尔朱英娥还想起身,肩膀被刘益守死死按住。
“今夜我不会杀人,但却是手上沾血最多的人,如此煞风景的事情,你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刘益守语气十分强硬,尔朱英娥微微点头,无奈的钻到毯子里了。
出了卧房到大堂,于谨和王伟等人已经等候多时。王伟身上湿透了,像是从外面进来的一样。他一看到刘益守来了,连忙兴奋的说道:“山崩了!居然山崩了!那么大的一个高坡,就这样直接坍塌了!
高坡下面的洪水也泛滥了,一泻千里,低矮的水田全部变泥潭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整个人都愣住了。
发了这么大的山洪,在高坡边上的巨合城还有命在?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咚咚咚的脚步声,某个穿着蓑衣的斥候大踏步的走进来,将蓑衣随手丢到地上,然后对着刘益守拱手道:“巨合城西的高坡,在坍塌之后,又再次被河水冲开。山洪一直蔓延到巨合城外的邢杲军大营,他们的营地被冲毁,死伤无数,只是……”
那斥候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巨合城的城墙也被洪水冲垮,卑职估计……”
啥也不用估计,这次赵贵估计倒了血霉!
“一切等天亮再说,现在出击,很危险。传令下去,全军做好出击准备,但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大营里。”
刘益守一锤定音,阻止了于谨等人跃跃欲试的心思。
……
天亮以后,暴雨停了,小雨却淅淅沥沥的下着。
巨合城西面那条“长龙”一样的路已经不见,被坍塌的高坡所阻塞。四处都是各种姿势躺着的尸体,还有些半截埋在土里,露出半截身子。
昨夜山崩地裂,决堤的河水外加不讲道理的暴雨,四处泥土冲刷,高坡垮塌,人死无算。高坡的地质结构并非全是黄土,也有很多大块的岩石。
此时此刻,在路中央的一块大石头上,邢杲双目无神的跪着,眼睛盯着石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我没错!我没做错!亡我者天,非战之罪!亡我者天,非战之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邢杲站起身,他早已披头散发狼狈不堪,那一身白袍,现在早已各处斑驳。
“我没错!错是苍天不开眼!我没有错,是苍天对不起我!哈哈哈哈哈!”
邢杲一边大叫一边在泥沙里奔跑,还狂笑咒骂,他……居然看起来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