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守皮笑肉不笑道:“你回一封公文给济南郡的林郡守,就说东平郡盗匪众多,我们艰难剿匪脱不开身,让他们继续集结私军自保。
春耕开始以后,我看看是他们着急,还是我着急。”
这会不会不太好?
杨愔担忧问道:“万一邢杲攻破了历城呢?”
“我们夺回来就行了啊,我又不是元子攸,济南郡丢不丢,跟我这个无情的鸽子有什么关系呢?”
刘益守冷笑道。
虽然不懂“无情的鸽子”是什么意思,但杨愔还是听出来了,刘益守根本没把济南郡世家大户的死活当回事。
似乎他们死了还更好点。
“万一他们投靠邢杲怎么办?”
杨愔好奇问道。
刘益守反问道:“邢杲所到之处,都是佃户二成五的地租么?”
“那个倒是没有,他到的地方,河北的流民翻身做主,本地人无论贫富都沦为奴仆。”
杨愔还是做了些工作的,很多事情并不是秘密。
“那不就得了么?东平郡的佃户和流民们,为了保住二成五的地租,绝对会跟任何想搞事情的人拼老命的。到时候我们就顺便杀到济南郡去。
打土豪,分田地,让那些苦哈哈的佃户流民们,翻身做主。”
看到刘益守眼中有光彩在闪动,杨愔双手拢袖,行了一个大礼。
“主公深谋远虑,步步为营,在下佩服之至。”
“行了,马屁就不用拍了,去回复公文吧。等那些人再跪着过来求我们的时候,你好好写一封信骂骂他们这些贱骨头。”
刘益守紧紧握住拳头说道。
……
须昌城里的“棚户区”,看起来十分寒酸,这里居住着部分搬到城里来的流民。他们之所以被收留,并不是因为那些世家的心肠好,而是城池里的杂务,也是需要很多人去做的。这些人失去了耕地,也无法去耕种土地,成为了“做工赚钱”的那批人。
现在这些人家里,都有青壮从军,加入刘益守所率领的大军。
今天没什么政务军务要办,刘益守让贾春花陪着自己,带着王伟跟源士康,让手下推着几个平板车的米粮,挨家挨户的“送温暖”。
送儿送女的,歌功颂德的,担忧刘益守走后世家们反攻倒算的,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想法。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军属都是把刘益守当成神仙在膜拜。
“主公,刚才那位老妇,眼睛瞎了也要把亲手缝的鞋垫送给主公,这说明什么,这是民心可用啊!”
走出“棚户区”,王伟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确实是民心可用。
刘益守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最近有很多济南郡的流民慕名而来,都想加入我们。我们现在不仅仅是能把邢杲打跑,我们还可以裂土封王啊!
主公,不如向南掠地吧!羊侃最近没什么心思关注我们,我看拿下任城也没问题。到时候我们可以挪腾的地方就宽了,想怎么玩都可以啊!”
一时间,王伟都鸡冻起来了。
不过这显然是步子迈的太大,会扯着的。
刘益守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去忙吧,我还有点事情。”
王伟看了看婀娜多姿,气质颇有些温暖宜人的贾春花,心中暗暗感慨,自家主公后院还真是什么类型的都有,亏他还把持得住。
要是换个好色的,只怕早就因为房事过多而英年早逝了。
王伟跟源士康等人赶忙的跑路了。等他们走后,贾春花这才不动声色的挽住刘益守的胳膊,柔声问道:“阿郎有事跟妾身说么?”
“对啊,因为我始终都没法对穷苦人家那种走投无路而感同身受。
从小我就没吃什么苦,长大以后,你明白吧,我随便做点什么,糊口甚至过得很好,都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那种穷困潦倒,生活暗无天日,始终都是跟我有些距离的。”
西南之地,素有“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文银”的说法。所以西南兵源向来吃苦耐劳,能打恶战。
东晋北府兵以流民兵员为主,而流民兵颠沛流离,吃尽人间苦楚,战斗力自然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兵可以比的。
无数的例子都足以证明,出身贫寒的兵源更耐打,战斗力强悍无需解释。
“其实今天看到这么多,我也很感慨。当年家乡灾荒,若是有阿郎这样的人挺身而出,只怕我家的那些父母兄弟姐妹亲族,都不会死吧。”
“他们应该都很想为阿郎掏心窝子来报答阿郎的大恩大德。”
贾春花很是认真的说道。
刘益守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很久之后,才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所有来自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刘益守在心中默默的念叨了一句,这话说出来毫无意义,徒增烦恼罢了。
“当年吴起带兵,爱兵如子。有一天一位士兵的母亲看到吴起在吮吸她儿子身上的脓疮,于是趴在地上号啕大哭。”
刘益守给贾春花讲了个故事,当然,只开了一个头。
“那位老妇人为什么会哭呢?”
贾春花疑惑的问道。
刘益守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她大概是想起来什么伤心事吧。
走了,今天还是在过年呢,晚上做点好吃的,把大家都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