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楚尘如今是九幽盟一员,算是自己人。
就算推荐的人天赋很一般,他们也会见一见面,鼓舞一番。
不过嘛,此刻龙君、龙女有些惊喜了。
不多时,张秀才完成了画作。
赫然是一张骏马图——与赠送楚尘、黄富贵的差不多。
龙君、龙女青颖第一时间接过骏马图,来回观摩。
张秀才拘谨地站在一旁,双手紧握又松开,拉扯衣袖,整个人显得紧张而又忐忑,丝毫没有方才作画时的从容自信。
楚尘心中暗自觉得好笑,旁观者清,他方才察言观色,明白秀才恐怕已经入了龙君法眼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埋头观摩的龙君微微抬头,以一种方才从未有过的和善笑容,对张秀才道:
“张小友,你的丹青之术师从哪位大家?”
“我未曾拜入丹青名师门下,只是蒙学时跟着蒙师入门,后来自个钻研画道,倒是让龙君见笑了。”
张秀才颇为不好意思。
龙君、青颖龙女面露诧异之色。
青颖少女笃定道:“你已经摸到了画道真意门槛,怎会没有名师指点?”
“小生真没有拜入名师,若能拜入名师,我岂会”
张秀才话说一半,许是想到了什么,道:“若说拜名师,也许有吧,前些日子我在鬼市遇见一卷残缺大儒墨宝,外人不识真宝,晚辈运气好捡了漏,回去观摩学习一番,画技大涨,这才侥幸入品了。”
“哦张小友,那张墨宝可否一观?”龙君来了兴趣。
“自然可以!晚辈随身携带了。”
龙君身家丰厚,地位尊崇,张秀才丝毫不担心对方会看上自己捡漏的墨宝,大大方方从书箱暗格中取出一卷残破画卷,递给了龙君。
龙君珍而重之接过,缓缓铺开。
良久,龙君又将残破墨宝收好,目光灼灼地望着秀才。
“张小友,区区残破大儒墨宝,你竟有这番造化,看来你是天生丹青妙心,画道天才!”
张秀才惊愕无比,声音都微微有些发颤:
“龙君前辈,丹青妙心,您说我能凝聚丹青妙心”
楚尘这会也隐隐听懂了,丹青妙心是儒门分支画道的根基资质,与秀才功名,举人功名,进士功名凝聚的儒道文心差不多。
凝聚了丹青妙心,秀才不必举业考功名,凝聚儒道文心,也能一路修行,再无“秀才功名”的桎梏,没有了天花板的存在。
“正是!张小友,若你所言非虚,本王断言,你十之八九能凝聚丹青妙心,若是本王再替你寻一位画道名师,那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龙君言辞笃定,对自己的判断极其自信,说完,他洒然一笑:
“当日你也参加了本王的夜宴吧,哈哈哈,倒是本王眼拙了,有眼不识凌云木!”
龙君的笑声落在了张秀才耳中,无异于天音仙乐。
张秀才身子微微有点发颤,鼻子发酸,热泪盈眶。
不尽人事,不知人苦。
少年时,张秀才聪慧过人,家中对他给予了极高的期望,希望他举业有成,功成名就。
可惜,秀才只喜欢丹青,不喜欢儒门经典,不喜文章。
在旁人眼中,在家人眼中,儒门读书人,经学举业才是大道,诗词丹青之流不过小道尔。
秀才为了追求梦想,醉心丹道的行为,得不到家人的认可和支持,得到的只有四面八方的奚落嘲讽。
尤其是科举落榜,名次一次比一次差后,秀才失望透顶,内心煎熬不已。
我真的是废物吗?
我抛弃经学大道而钻入丹青小道真的错了吗?
我习丹青之道,真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吗?
每天晚上,夜深人静之际,张秀才总会三问内心。
一次次振奋;一次次备受打击;
一次次豪情壮志,一次次又心灰意冷。
在挣扎、煎熬中,他一遍又一遍挥洒笔墨,将内心的情绪宣泄在白纸上。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枯燥、寂寞,无奈。
有时候,他明明眼中带泪,手中的画笔也未曾停过,含着泪,也要将画作完成。
最后,情绪波动太大,画作废了。
他只好叹息一声,将画作糅成团,重整旗鼓,又一次开始提笔
与孤独相伴,与寂寞为友,以外界的种种猜疑、不认可、失望为敌!
数年来,春晓秋冬,多少个日日夜夜。
他都是这么过来。
平平淡淡,不见硝烟,却是一场真正波澜壮阔、血泪横飞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