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好更为重要了。
天城饭店很快就到了,门口铺出地毡,此刻已经站了不少的人,,灯火辉煌,乐队奏出的欢快的乐曲之声,随风送入耳中。
汽车停在饭店门口,立刻引发一阵骚动,等在饭店门口的人认出了车,纷纷涌来相迎。
“司令,到了。”
耳边响起了丁春山的呼唤之声。
贺汉渚睁开眼睛,从打开的车门里下去,朝着对面的人走去,脸上,已经带着他惯常的笑容。
晚上的天气其实不是很好。云层厚重,可能很快会有一场夜雨,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今夜的这个壮行酒会的热烈气氛。
贺汉渚与恭祝他早日凯旋的天城各界名流谈笑风生,随后又与因为他的迟到而推迟了见面叙话的几名地方驻军长官见面,正把酒言欢,丁春山走了进来。
贺汉渚借故起身,和丁春山到了礼堂外一个人少些的地方。
丁春山向他回报,丁振武他们调查完毕,传回了消息。
他们分别查找了那个女人和诊所附近的目击者,进展顺利,两边得出的结果,全部指向了码头的一个名叫斗爷的帮会头目。
这个斗爷以前投靠廖寿霖,曾试图和四方会争夺地盘,后来廖死了,斗爷偃旗息鼓,龟缩不动。今天就是这个斗爷派人将东西送进了贺汉渚的汽车里,晚上他一直在等消息,左等右等,没等到预期中的动静,感觉不妙,正想跑路,被丁振武带人抓住,几下拷问,就全部交待了出来。
和料想的一样,是廖寿光的指使,那玩意儿也是廖的人现场做的,斗爷只负责派人放到车上去。他没有想到,他的手下因为惧怕炸|弹提早爆炸,加上当时时间很紧,熟门熟路的溜门撬锁的活也干得糙了,留了痕迹,结果功亏一篑。
丁春山说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后怕,咬牙道:“全都是陆宏达的走狗!留着也是祸害。那个什么斗爷,死不足惜,不如直接做了了事。”
贺汉渚淡淡点头,转身便要进去,这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四哥!”
他扭头,见王庭芝来了,站在了门的入口处。
王孝坤下野后,回乡休养身体,王太太则带着王庭芝暂时搬到了天城。
贺汉渚停步,脸上露出笑容。
王庭芝走了进来。
等丁春山出去了,贺汉渚让他坐,闲聊了几句,随即笑道:“你最近怎么样?前几天你母亲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兰雪出国的事,我听她的意思,你最近好像和她有些别扭。”
王庭芝面露郁懑之色。
南北局势日益紧张,战事一触即发,他想追随贺汉渚,入其麾下参战,却遭到了王太太的极力反对,今天又以自己头痛为由,要儿子安居在家。
“四哥,晚上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四哥你明天就要南下,我也想去!我从前也是念过军校的!我绝不会给你拖后腿!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再这样待在这个地方,我快要疯了!”
贺汉渚心知肚明,王太太前几天打电话过来,除了问兰雪,主要目的,其实还是担心儿子私下找自己南下,所以提前叮嘱了一番。
王太太既然开口了,贺汉渚当然不便插手,更不能随意点头,毕竟,这不是小事。
他斟酌了下,道:“庭芝,打仗和你以前在军校里受过的训练,完全是两回事。相信我,任何人只要经历过一回,就绝不想再回去的。你前途大好,真的没必要为了打发时间,动这种念头。”
王庭芝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我母亲找你说了什么。算了,我也不好为难你……四哥你继续忙吧,我走了……”
他站了起来,低头,朝外而去,走了几步,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差点忘了,该向四哥你道凯旋的。四哥你早点回来!”
贺汉渚见他笑容勉强,心里也是有点感慨,上去,拍了拍他的胳膊,向他道谢。
他目送王庭芝怏怏离去,又回了礼堂,继续应酬。
傍晚再次遭遇暗杀的惊险经历,他无意公开。
这是属于他和陆宏达的私人恩怨。现在决战在即,再渲染过多,除了让人在背后又多一桩议论的话柄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了。
到了晚上九点,正是酒会高|潮,众人渐渐喝开。
一群军官搂着女伴跳舞,剩下的也喝高了,嘴里吟着什么醉卧沙场君莫笑,自古征战几人回,博得满场喝彩。
贺汉渚看看也差不多了,无意再留。
明天自己就要走了,妹妹这个样子,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贺汉渚便以臂伤为由,谢过众人到场,随即提早离开饭店,回往公馆。
车开到半路,他闭目之时,忽然想到妹妹对自己和她的关系的质疑,不禁迟疑了下。
妹妹的怀疑,也是有道理的。
明天他就要走了,照两人之前的关系,按理说,再忙,今晚无论如何,也总是要见一见的。
贺汉渚看了眼时间,九点一刻钟。
他开口,对开车的丁春山道:“先不回了,你随便在城里开几圈,晚点再回。”
上司今天再次遭遇惊魂,在鬼门关口走了一趟。丁春山见他面带倦容,上车后就靠着假寐,以为他疲乏,加上明天还要南下,就想尽快送他到公馆,好让他早些休息,没想到他却忽然开口这样吩咐,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上司既然这样吩咐了,他自然照办。于是开着汽车绕着天城,从老南门开到北门,又从北门开了回来。
到了晚上快十一点,终于,他听到后座的方向传来吩咐,让可以回去了。
丁春山应了一声,立刻开车回往公馆,到了,门房老夏忙着开门,迎他进去的时候,笑道:“贺先生,小苏来了!”
贺汉渚心猛地一跳,停住脚步:“她怎么会来的?”
老夏说,吴妈晚上发现小姐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偷偷地哭,吴妈心疼小姐,也不知他晚上会几点回来,想到小姐和小苏的关系好,两人一向很是谈得来,就打电话找小苏。
当时已经不早了,电话没人接。老夏也心疼小姐,自告奋勇去找小苏。先是去了小苏城里住的地方,没人,叶公子也不在家,就改道赶去医学校,终于找到了小苏。
“贺先生,小苏连周末也在忙。不过,他可真的是个热心人。我去的时候,他在实验室里,出来,一听到我说了今天的事,又听说小姐受惊,二话没说,立刻就跟着我赶了过来……”
那天在司令部里和她分开之后,忽忽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贺汉渚一直没再见过她的面了。
他知道那天之后,她就在医院和实验室之间来回,整天忙忙碌碌,看起来,她确实应该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困扰。
这令贺汉渚彻底地松了口气。
明天他就要南下了,就和他也没有再和她见面的打算了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就在此刻,她竟然来了,现在就在公馆里。
贺汉渚扭头,看了眼房子的方向,呼吸一紧,丢下身畔还在絮絮叨叨的老夏,抬脚朝里,快步而去。
今天是周末,医学校的一周里,气氛最为轻松的时刻。晚上校园的路上,不时走着三三两两谈笑风生的学生。
苏雪至下午从医院回来,便又一头扎进实验室。
余博士安葬完老友回来后,也辞去了原来的中学教职,一心扑到这边的事情上。
她和余博士已经成功地分离出了几株帚状霉菌。现在正在培养,看是否能产生抗生素。
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刻,两人都很看重。余博士已经连着几个晚上都睡在实验室里,半夜时不时爬起来观察情况。苏雪至知道他的身体不好,怕他吃不消,今晚让他好好休息,改自己守夜。
她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得知贺公馆的老夏跑来找自己的,出去后,听说了傍晚发生在公馆大门口的意外,当即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