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苏雪至一边喘着气,一边低低地笑:“凭什么啊,我就喜欢和兰雪一块睡!你不高兴,你去找别人给你按背呀——”
贺汉渚一顿,伸臂,开了床头灯。
卧室里顿时充盈了一片柔和的昏黄色的灯光。
苏雪至睁眸,望着他俯下来停在自己视线上方的一张英俊的脸,四目相望,对峙片刻,叹气,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尽量。”
凌乱的短发,明媚的眉眼,笑盈盈的靥,令人恼火的不饶人的嘴,那一声勾人而不自知的慵懒叹息,还有片刻前在黑暗里的对自己的肆意撩拨和挑战。
倘若不是他凭了强大的意志抵抗,及时打断,恐怕险些又要当场出丑,惹她讥笑……
贺汉渚的眸色变得愈发暗沉,喉结无声地动了一下,一言不发,将她按在了枕上。
苏雪至却扭脸,奋力地躲着来自于他的亲热:“唔……等一下……我看你今天早上就不高兴了。你干嘛又不高兴,不会真因为昨晚我留你妹妹一起睡了?”
贺汉渚停了一停。
她终于记起了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分,偷偷过来和他私会。
卧室那扇没有落锁的门,等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还求什么?
满足了。该满足了。
贺汉渚不愿扫兴,扫自己的兴,扫她的兴。他也不想再回想前夜她说的那些话了。尽管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如一根刺,投在了他的心里,他没法拔除。
亲不到脸,他便顺势游移而下,笑着,自顾胡乱地啃她,口里含含糊糊地道:“我没有不高兴……”
“你明明就是不高兴!”
他慢慢地停了下来,埋脸在了她的颈侧。
苏雪至感到他潮热的呼吸扑洒在她退落了衣裳的一侧肩膀皮肤上,好像蚂蚁在爬,有点痒,忍不住缩了缩肩,笑催:“快点,老实说,你到底为什么又生气了!我最讨厌爱生气的人了……”说完,她见他还沉默着,便作势要推开他,忽然,听他低低地道:“你昨晚最后和我妹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调沉闷。苏雪至想了想,回忆起了昨晚自己最后和她妹妹说的话。
“不会吧?你就为了我说的那几句话?”
她一顿,第一反应,“你是觉得兰雪被我带坏了?”
她的话里,含了几分惊讶的意味。
贺汉渚其实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何必讲出来,让她知道呢?
连自己也明白,他的不快和郁闷,其实是如何的无理和可笑。他可以自己处理这些不该有的情绪,等排解完,也就过去了。
现在讲了出来,他便被她的反问给噎了一下,摇头,忽然感到意兴阑珊,很没意思,兴致也消了。他沉默片刻,慢慢地松了她,从她身上翻了下去,微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真没事。要么睡吧?”他征询她的意思,“也不早了,今天走了那么多地方,你应该累了。”
苏雪至打量了他片刻:“别转移话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你是觉得我的话错了吗?”
她想了下,忽然,再次若有所悟:“你不会是要我现在就发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自己说完,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嗤地笑了出来,扑了上去,两只光滑的胳膊撑在他的胸膛上,手搂住他的脖颈,调侃他:“嗳,贺汉渚,难道是真的?我要是这么说,你相信?你就会高兴了?”
贺汉渚心里莫名感到一阵难堪,强行忍着,坐了起来。
“我没要你这么说。”他断然否认。
苏雪至依然趴在他的胸前,再端详了他片刻,终于,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真的不对劲,刚才脸上带着的笑意也渐渐地消失了。
她松开了他的脖颈,抽回自己搂着他的胳膊,跪坐在一旁,看着他。
“不会吧,你真的为了我说的那几句话在生气?”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着这男人的可怕。
“我觉得你大概是误会了。我那么说,并不是表示我在玩弄你的感情。我的想法是,我们刚在一起,彼此是否真的适合长久,是个未知数。其实未必就是我,也有可能,接下来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你会觉得我不适合你。”
她说着,忽然又想起昨晚贺兰雪在睡着之前问自己的那最后一句话。
“不用说我了,就说你,难道你现在就决定了要向我求婚,让我嫁给你?”她问他。
他报之以沉默。
“所以你看,我那么说,我不觉得有任何的问题,总比刚开始就胡说八道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要好。你说呢?”
贺汉渚看着她,依然沉默着。
苏雪至道:“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了。”他闷闷地应她。
“你有!”
毫无预警,突然之间,他仿佛就变得烦躁了起来,脸色蓦然一沉,闭了闭目,再次睁眸,看着跪坐在旁的她,用一种仿佛在极力忍耐似的语气道:“我说了没有!你别没完没了了。”
苏雪至端详着他,神色渐渐也冷了下去。
“那么你休息吧,我走了!”
她掀被,从他的床上跳了下去,背对着他整理刚被弄乱的衣服,微微转头,见那男人只是望着自己,竟没有任何试图阻拦的意思,便不再停留,开锁,快步走出了这间卧室。
像来时那样,苏雪至无声无息地穿过寂静的走廊,回到了房间。
贺兰雪还在沉沉而眠,睡得很熟,丝毫不知道她出去过,又回来了。
伴着耳畔贺家妹妹那均匀而轻微的呼吸之声,苏雪至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片浓得如墨般化不开的夜色,心里感到烦闷不堪。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竟会因为自己说出的那么几句话而耿耿于怀。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心胸狭隘到了如此地步的男人?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那个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晚上,在跨出那一步之前,和他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不止这样,听他当时的口气,对于将来,他自己也是如履薄冰。
现在倒好,在一起,才几天而已,他竟对自己有了这样的要求?
他的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什么。简直是荒唐和可笑。
苏雪至越想越气,没法入睡,又怕吵醒妹妹,躺床上也不敢乱动,正难受着,忽然,耳中仿佛传入了一下轻轻的叩门之声。
她一怔,侧耳,听见那叩门声是真的,不是自己听错了。
敲了一下以后,声音又响了起来,随后就停了,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苏雪至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她的直觉告诉了她,此刻站在房间外头敲门的人是谁。
她还在生着气,不想见他。
他的妹妹此刻就在房间里睡觉,她不信他不走。
但令她意外的是,片刻后,敲门声竟又响了起来,比刚才的响声还要大。因为是深夜,听起来格外清楚。
苏雪至顿时紧张了起来,借着夜色,看了眼枕畔的贺兰雪。
她在睡梦里,仿佛也略有所觉察,苏雪至看到她微微地动了一下。
敲门声停了,但很快,再一次笃笃地响了起来,带着种不把人叫出来便不罢休似的顽固。
苏雪至再也绷不住了,小心地从床上爬了下去,鞋都没时间找了,光着脚便下地跑过去,轻轻打开了门,闪身而出,压低声叱骂外头的人:“你疯了,吵醒你妹妹——”
男人一言不发,将她拽了过去,压在门边的墙上。苏雪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吻住了嘴。
走道里没开灯,黑漆漆的,没有窗,夜色比房间里还要浓重。
苏雪至就这样,被男人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墙边,被迫地仰着头,承受着来自于他的激烈的亲吻。她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情绪——连他的亲吻,都带了几分报复似的惩罚之感。
很快,她的唇舌就被他粗鲁的对待给弄得发疼了起来。
她不喜欢被他这样折腾,想阻止,但男人仿佛觉察到了她的意图,突然,将她高高地抱了起来。
“苏雪至,你说得对,全都对,但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黑暗里,他在她的耳根旁,用压抑的声音,咬着牙,低低地说了一句,随即俯首,不复先前的怜惜,隔着层睡衣,张嘴,狠狠地咬了下来。
苏雪至差点叫出了声,狠命地咬住唇,忍着,人打了个哆嗦,身子便软倒了,很快,任他抱着,被带回到了他的卧室。
男人又凶又猛,拥有着绝对的统治之力。他是一杆枪膛满上了子弹迸溅着炽烈火星的长|枪,又是一匹挣脱出缰辔囚禁的野马,苏雪至完全招架不住,被迫地承受,直到他行将驱入,才突然想了起来,急忙绷起了身体,阻止着他的意图。
“你戴上东西。”她在他的耳旁命令道。
搬回丁家花园后,她也在他卧室的床头柜里,放了好几个现在被叫做肾衣的用以保护安全的东西。
他的身体停了一下,一言不发,随即又强行继续。
“戴上!我们说好的!”苏雪至再次下令。
他喘着粗气,声音嘎哑:“搞出事,我会负责!”
苏雪至陡然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负责?就算你想,我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