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从喧嚣变得安静,方才还在刀兵相见不死不休的交战双方,这时全都选择了停止。
两方人马各依建制列队,玄甲骑从之前的两阵已经变成了四阵,将残存的瓦岗兵困在正中。
眼下翟让的残部还有不足百人,其中约莫三成人有马,其他人已经失去坐骑改为步战。
从规模看倒也不算小,不过从场面和士气看,就知道不用打他们已经输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玄甲骑对手,之所以舍死力战,无非是为自己的绿林弟兄争一条活路。
不过这种行为对于绿林人来说是一种义气而不是义务,做或者不做,全看大家的关系亲厚程度。
固然翟让的兵马都是子弟兵,彼此之间关系亲密,可是也没到所有人都甘愿为其他人送命的地步。
尤其面对玄甲骑这种无法战胜的敌人,能够坚持着打到最后,所凭借的主要还是翟让的个人魅力。
大家是为了追随翟头领,才不顾一切地舍命相斗。
随着翟让的死,他们已经失去了打下去的动力,只剩下等死而已。
一支只想着死而不是和对手最后一搏的军伍,已经谈不到士气。
大家散散乱乱聚在一起,兵器扔得到处都是,大多数人低着头,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仿佛那里忽然长出奇花异草,又或者生出什么宝贝。
战场变得寂静,只有呼吸声和马的响鼻声清晰可闻。
宋宝手持马槊神采飞扬,来到徐乐身边低声道:“这些人杀不得。
全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正好给咱们当夫子,从里面还能挑拣几个好手补到营里。
我那姨丈家里有祖传的手段,专能收拾这些降兵。
不用多,半个月光景,我保准他们个个服帖,闹不出什么风波。
这帮瓦岗响马很有些本事,咱们就只有八百人。
若是跟他们硬拼,迟早把老本打光。
就得这么随打随抓,才不至于损伤元气。”
徐乐揭开面覆,目光看向宋宝,随后说道:“宋大这话不无道理,不过某自有主张,绝不会让咱的兄弟白白送命。
至于这些人,确实是上好的骑卒,不过却不是我玄甲骑的兵。
慢说补名字从军,就是当夫子也不用。”
宋宝一愣,他说得办法是当下战场规则。
毕竟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更不会有人想着保全对方兵将性命尊严,即便是身家显赫的贵人,一旦被俘也是生死难料,普通士兵就更不用说。
不杀就已经是格外宽仁,不可能给什么优抚待遇。
所以抓俘虏当民夫,又或者强行编入军中让他们拼杀甚至当替死鬼,都是当下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徐乐也是将门子弟,不可能不懂这里面的道理,他也不是个妇人之仁的脾性,为何一口回绝?
难道是自己把他想得太善了,实际他想要大开杀戒,把这些人的人头都砍下来?
想到这里,宋宝只觉得脖子冒凉气,下意识缩了一下头。
武人都是满手血债,杀人也不算什么。
不过自从和徐乐相识以来,这位乐郎君就不是个嗜杀脾气,反倒是一直强调非必要不伤人命。
至于杀降这种事,就更没干过。
徐乐一直强调,震慑人心靠的是自己本领手段,而不是滥杀人命。
尤其是带兵主官,一旦沉迷于滥杀无辜,势必会变得暴戾独断,这样的将军不管本事多大,都不是玄甲骑需要的人。
宋宝自己也是将门子弟,对于带兵的事情不陌生。
徐乐定的这些条条框框,确实让武人感觉不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