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乃是嫡长,这份家业是他的别人夺不去,是以他要掌多少权柄为父没话说。
可是兵权都由二郎掌握,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两兄弟一个掌兵一个主政,你我父子便活该吃些残渣剩饭?
一个空头王爷再加个宗正便想打发了我?
做梦!我和二郎没什么过节,可是他手上拿的权柄太重,就别怪为父拿他开刀。
此番他犯了大罪,为父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过关。
将帅乃三军之魂,若是主将连自己的体面都维持不住,还怎么统率三军,又如何让士卒服从?
为父此番就是要落二郎的面皮,让他在三军面前失去颜面,再无法执掌兵柄。
李家的兵权理应由为父和几位叔伯兄弟执掌,哪能让一个娃娃掌兵?
我们这些老人的脸又往哪放?
切让二郎好生学着,等把这里面的关窍学得通透,再掌兵权也不晚。”
“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和二郎结怨?”
“结怨就结怨,难道为父一个长辈还怕了后生晚辈不成?”
李神通对儿子的担忧不屑一顾:“你小子年岁还小,不懂得什么叫做家天下。
外人眼中你伯父乃是圣人,二郎乃是皇子。
可是对你我而言,他们依旧是亲族。
既是亲族,就不能光看国法。
他一个子侄晚辈,难道还敢以小犯上?
他若是不讲族法,又怎么让族人归心?
离开家族支撑,他父子又能成什么事?
是以为父纵然恶了他,他也不敢如何。
再说为父也不是糊涂人,这些时日让你与大郎结交,便是防着日后为父不在,二郎与你为难。
虽然他们乃是亲骨肉,可终究有君臣之分,这里面的文章大着。
与谁亲厚与谁疏远,关系着你日后的荣华富贵乃至前程。
今日为父得罪二郎越狠,日后你的日子便越好过。
为父这不光是为自己争兵权,也是为你小子铺路,慢慢学着吧!”
李道彦对于父亲这番说辞并不认同,再说自己父亲带兵的手段委实太过不堪,真要是掌了兵权对于李唐而言只怕是祸非福。
然而为人子者又能说些什么?
除了诺诺而退,也不敢再开口阻止。
恰在此时,家中一名侍者进来禀报,却是宫中派了内侍前来传旨。
与大多数新生王朝不同,李家乃是北地世家的底子,很多规矩礼法不用重新教授,下面的人自己便省得。
听到传旨字样,李神通也不敢怠慢,连忙带了李道彦来到院中接旨。
传旨的内侍倒也随和,对待李家父子更是客气,只是他传来的圣旨内容,却让李神通心头冰凉,一腔欢喜满腹筹划尽为泡影。
李渊的旨意非常简单,李世民所乘船只午后便会到达码头,城中所有文武都要到场迎接,李渊自己也会带着全副仪仗出现。
不问职级高低身份为何,凡是借故不至者,一概问罪!明明是违反军法,扔下军务逃走的罪人,如今却享受天子带百官迎接的待遇,律例何在?
天理又何在?
李神通一听圣旨,就知道自己处置李世民的想法已经化为泡影,除非他铁下心触怒李渊,否则绝不敢对李世民问罪。
但是他不明白,李世民到底立下怎样的功劳,居然能让李渊不顾大局宽恕,还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去迎接。
这李世民哪里是罪人,分明是功臣?
他到底立了怎样的功劳?
又做下怎样轰轰烈烈之事,值得天子如此?
这一刻,李神通的酒陡然醒了。
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明白李世民,也看不明白这个世道。
这到底是怎么了?
又是哪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