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下面前,谢用之不敢露出半点怯懦之意,尤其谢乙也在身边,就更加不能大意。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说话语气尽量保持平和:“大家不要慌!就算徐乐本领再强也是凡人,韩约那等大汉,岂是那么容易带走?谢三等人死去时间未久,徐乐必然就在此附近。所有人马掌起灯火分路寻人,莫让他们走了!”
“谢大,这鹦鹉洲可藏兵万人,四个人若是一心藏匿,可没那么容易寻找。”谢乙果然开口阻拦,“眼下大敌当前,要是弟兄们都去找人的当口,肉飞仙带兵杀来又该怎样?”
谢用之等得就是这一刻,双目怒张朝谢乙骂道:“大胆!你用这话挫咱们的士气,安得什么心肠?肉飞仙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能带兵隔着水飞过来!咱们的弟兄这几日根本没看到船影,他又从哪来?徐乐那几人乃是主公点名要杀的,如今又坏了咱们这多弟兄,于公于私都饶他不得。你如此言语,莫非想要违抗主公命令?”
谢乙并没有急着顶嘴,而是解下腰间直刀随手丢在地上,接着对谢用之道:“谢大你本事本就比我好,某现在解了兵器,更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借一步说话。若是信不过,现在就一刀斩了我,咱们彼此便利免得麻烦!”
谢用之打量着谢乙,看他说话态度诚恳不似作伪,且听他语气确实有什么急事要讲,也没继续盯着他不放,点头道:“我就听你要说些什么!”
两人来到一旁,身边的亲兵都识趣地躲开,给两人留出说话空档。谢乙压低声音道:“肉飞仙已经上岛了。你看那几具尸体,根本不是一人所伤。再说除了肉飞仙,还有谁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油皮不伤?他和徐乐怕是已然兵合一处!”
“这怕是不能吧?他们一个是李渊部下,一个是杨广的亲信,理应水火不容,咋可能合兵?”
“杨广李渊乃是表兄弟,又都是大贵人,他们自己不管怎么打都是一家人,跟咱们合不到一处。联手对付咱们又有什么奇怪?鹦鹉洲这般大,你把兵马散出去,不是方便他们来杀?现在不能再想着打,得想着怎么保全人马!”
谢用之眉头紧皱,他也被谢乙说得动心,不过另一方面他也得为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主公考虑。沈光就算上了洲且和徐乐联手,人也不会多,否则自己肯定能听到风声。两边加起来未必有十个人,自己手下还有数百能战之兵。
如果这么多人被几个人吓跑,在主公面前如何交待?日后消息走漏,谢家又有什么面目见人?再说一支精锐不光是能杀善战,更要有胆量与人交手。几百人被几个人吓跑,日后怕是就没了和人厮杀的胆略,不知要花费多少代价,才能让他们恢复战力,这也是不得不考虑的事。
谢乙道:“谢大莫耽误了,时光不等人。沈光这厮不会随便上岛,肯定在外面布置了伏兵,走迟了怕是就走不成。你分一百弟兄给我,我带他们去搜杀徐乐、沈光。你带着人马钱粮乘五牙舟先走,也不要急着回主公身边,另寻个去处安身,做几年没本钱买卖,看看风声再说。”
谢用之一愣,他和谢乙素来不和,两人为了争夺这支部曲明争暗斗不止一次。虽说谢乙的武艺才具不如自己,在主公面前也不得宠,每次争斗都以失败为结果。可是其在军中颇有人望能得兵士之心,也能找到机会让自己难堪。
于家主而言,也不希望看到手下部曲惟谢用之马首是瞻,是以对两人的争斗不闻不问,导致队伍内部离心离德。他方才这番话若是大声宣讲出来,必然能得士卒支持,就算自己也不好弹压。他如今不但没借着机会发难,反倒主动承担送死的任务,这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谢乙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服过你,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认你这个头领。不过身为男儿,总要有几分器量,不能鼠肚鸡肠如妇人。眼下大难临头,若是再争斗下去,岂不是坏了主公大事?你的本领比我好,这支人马自然该由你统属。我这条性命本就是主公所有,还给主公也属应当。日后替我对主公说一句,某对得起他!”
谢用之没想到谢乙居然有此等胸襟,心中很有些惭愧,不知该如何是好。谢乙却发起脾气:“都何等时候了,还如此优柔,能成什么大事?速速行事,再迟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