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叉手行礼道:“二郎所言极是!我军兵马统属不一鱼龙混杂,以财货功名为饵令其并力向前尚可勉强维持,一旦退兵必为鸟兽散,再想收拢势比登天。乱世中没了兵马,我等又何以自保?再说这一遭和朝廷正式撕破面皮,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不管如何艰险也只能咬牙上前!”
自从上次郎舅密探谈,李建成便把柴绍看做自己同路之人。可是听他此时言语才知,自己把事情想差了。柴绍说出密道之事,乃是为了帮李家夺下长安称霸天下,并非想介入李家兄弟之争。在他眼中显然只有江山大业,对于几位舅子一视同仁谈不到亲疏远近。如今站出来支持二郎也不是支持二郎这个人,只因为二郎所谋合他心思,这等人不能为自己所用,一不留神就可能和二郎混到一起。这……可万万使不得。
李建成心思一动,一条绝妙的主意忽然出现于脑海之中。开口说道:“归根到底,还是看能否三两日内拿下长安。纵然有再多道理,顿兵坚城之下也是死路一条。若是二郎能在三日内攻下长安,大人自会收回成命。否则你便是把眼泪哭干,也不能妨碍军令。”
“大郎不得妄语!”李渊一声呵斥:“长安城金城汤池,卫文升、阴世师皆知兵善战之人,如今更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挖掘我李家祖茔,便是绝部下归顺之心。城中几万鹰扬兵哪怕为了自己活命,也只能和我军以死相拼,其势已成哀兵。纵不能野战争锋,据城而守绰绰有余。纵然为父亲自指挥,以所有兵马昼夜攻城,也需数十日才可分胜负。你让二郎几日攻破长安,不是强人所难?”
“三两日攻下长安……却也不是不能。”柴绍在旁开口道:“我柴家在长安城内有一密道,需得一有能上将带精兵偷入城池与我军里应外合,旦夕之间便能让长安易主!”
不容李世民开口,李渊已经抢先阻拦:“此事你与我说过,我还是那句话,此事万不可行!阴世师连驱民之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当日向柴家通报消息的军将,多半已然遭遇不测,柴家的密道所在也逃不出他的手眼。再者卫文升素来知兵,在城池布防上绝不会露出破绽。孤军入城不啻羊入虎口,平白折损性命而已。我李家以仁义得天下,岂可行此不义之举?纵然此时回师要冒些风险,某也绝不会派人送死!”
柴绍见岳父语气严肃,不敢再行谏言,只是额头青筋暴起,头上满是汗珠。裴寂与温大雅齐声道:“国公心意已决,二郎何必再争?如今不是国公非要退兵,而是除退兵之外再无良策,纵然此时退兵不妥,也只能冒险一搏。”
李建成道:“某倒是觉得二郎所言有理,此时退兵搞不好真会动摇李家基业,乃至关系生死。嗣昌所说的密道,是个死中求活的办法,寻常人从密道而行,或许有风险。可我军中有一位英勇盖世的豪杰,便是鱼俱罗那等无敌斗将都折在他手里,长安城内还有谁是他对手?只要他肯带兵入城,这长安城必是我李家囊中之物。虽然这其中有些风险,可是身为军汉,本就该拼死力战,以性命搏富贵前程。乐郎君素来刚勇,连鱼俱罗都敢斗,不至于怕了这点风险吧?”
“此事万不可派乐郎君!”李世民本来趴在地上,此时却霍然跳起,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他那双哭得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建成,竟是让李建成心中升起一股惧意,下意识侧过头去不敢于李世民对望。
李世民何尝不知李建成心思,他分明是借口李家大业,让徐乐前去送死。有这位无敌大将在自己手里,李建成就要怕自己三分。偏生李建成又拉拢不了徐乐也无法打压,便想出这借刀杀人的诡计。李世民宁可赔上自己性命,也要保住徐乐。除去两人的交情之外,更有一层考量。徐乐若死玄甲骑也必然星散,自己再没了和李建成颉颃的本钱,纵然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李建成见李世民发作起来,心中虽然畏惧,但还是强做镇定道:“满营军将谁的本领也比不上乐郎君,这等大事非无双斗将不能为。不让乐郎君前往,莫非二郎还有更好的人选?”
李世民沉吟片刻,眼看帐中除了李渊之外,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他咬牙道:“某亲自带兵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