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曾紧盯着城下不敢错眼睛。毕竟是世家出身的人,再怎么顽劣,耳濡目染也见过许多阴谋诡计,知道越是收官之时越不能大意。他的视线猛然落在刘武周腰间直刀之上,大喝道:“刘武周,你为何不
肯解刀?”
“解刀!”
“解刀!”这些直刀乃是军中战将才有的体面,恒安兵微将寡,加起来也不过是刘武周并二十几个军将配有仪刀而已。按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既然王仲曾有令,这些马邑兵士也
不敢不从。可是恒安军将对着士兵怒目而视,若是强行解刀说不定便要冲突起来,这些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武周朝城头说道:“刘某既已应诺卸甲去兵,自不敢毁诺。况且战马长兵皆以解去,又何惜区区一刀?此刀可解,但不是在这里解!”
王仲曾道:“你想在哪里解刀?”“自然是入城之后,在郡公面前解刀,亲手把这些刀送到郡公面前!昨日郡公直言想要一争天下,我辈武人别无所能,不过一身艺业一条性命而已。我恒安将士欲将性命交付于郡公,为郡公霸业冲锋陷阵折冲御侮,建立一番功业。这刀便是我恒安武人的忠心,若是郡公不肯赏面收刀,我恒安将兵又如何敢放心归顺?还请郡公下令,将我恒
安甲骑尽数斩于城下,以免将来彼此猜忌,再生祸端!”王仲曾向来把刘武周当成个粗胚乡巴佬,觉得其除了会收买人心之外别无所能。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言语,让自己下不来台。刘武周已经把献刀和忠心联系在一
起,若是此时执于要刘武周解刀,分明是拒恒安兵马于千里之外。这数千兵士怕不是豁出性命也要和自己这边杀个你死我活不可。他素来仰仗父亲荫蔽,遇事自己没有决断,现在父亲就在身边就更懒得想,连忙回头去看。王仁恭铁如意轻轻在床头一敲,“些许小事自己做主。事事都来烦我,又如何继
承家业?”王仲曾碰了一鼻子灰,但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于城中布置的埋伏而言,二十余名佩刀汉子确实只能算作小事。强攻硬弩长qiang大戟齐下,一群无甲无马只有短兵的汉子和
赤手空拳又有什么分别?
一边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糊涂,一边向着城下吩咐:“既然刘鹰击有这份忠心,我就随了你的心意,来人,开关!”
南商关的守军搬开鹿砦,露出一条通路,关门也在一阵吱嘎作响声中徐徐开放。步离身上的汗毛全都倒竖起来,仿佛一头即将和猛虎搏斗的小狼,哪怕明知不敌,也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撕咬拼杀。狼是非常聪明的动物,从不会轻易放弃性命,但是为
了值得守护的人,她也绝不怕死!
王仲曾在城头呼喝:“请刘鹰击并恒安军将先行入城,待解刀之后,余者再行入关!”马邑士兵高举手中长qiang,qiang锋彼此交叉在刘武周等人身后组成qiang阵,阻挡住恒安士兵与百姓的去路。刘武周回头看了一眼,朝众人拱手道:“众位父老乡亲稍待片刻,刘某
拜过郡公,就引众位入城!”随后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徐乐,两人的目光交汇彼此不语,随后刘武周大步流星昂首而入,徐乐等人紧随在后。步离亦步亦趋跟在徐乐背后,韩约、韩小六兄弟一左一右护卫在旁。就在众人走进南商关的刹那,却听城头三只鸣镝破空而起,尖利的哨音直冲云霄。伴随着鸣镝声响,那刚刚开启的关门又迅速关闭,其关闭的速度却远比开启时
快得多。恒安军民还没等明白过来,在军阵后方一直向城里看的老罗敦已经意识到不妙,惊叫一声:“阿乐有难!”